“顾女医,顾女医……”花娘看见她要离开,便急忙喊了一声,匆匆追上他,拉住她的胳膊,正不知如何开口之时,顾明琴悠然的声音已经响起—
“夫人想好了吗,愿意如实相告么?”
听到此问,花娘不由得抬起头,女孩望着自己,神色间竟是了然,仿佛是看穿了一切。花娘也想不明白,为何顾明琴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只是既然看出来了,自己也就不可能藏着掖着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认命地点点头:“好吧,我告诉你,确实是那杜员外让我这么做,或者说是逼我这么做的。”
放开顾明琴,花娘边走边说:“半个月前,杜员外来我这里聚餐吃饭,无意间发现柳凤身上的斑点,当下告诉我,柳凤可能得了花柳。我吓了一跳,本欲马上带她去看大夫,实在不行,把她赶出去。杜员外却和我说,他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可以给柳凤治好病,而且还可以得到一笔钱,只是要耽误一点时间……”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你并没有带着柳凤姑娘及时就医?”顾明琴恍然。
好像是非常无奈,花娘闭着眼,轻轻地点点头:“后来我才发现,情况越发严重,除了柳凤,还有几个人传染上了这个病。我和杜员外商量,没想到他还是不答应,并威胁我说,如果我出尔反尔,他就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我花娘在这个沪城没有立足之地。”说到这,花娘紧握双拳,一脸愤然。
“直到那天晚上,柳凤突然发病,情况严重,而且根本就动不了了。杜员外才派人来通知我,让人去找你,一定要想办法让你来我醉仙楼。”花娘说到这,回头看向顾明琴。
顾明琴面上神色淡然,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她没想到,杜家为了得到自己,确切的说,是为了得到顾家的产业,竟然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见顾明琴如此平静,花娘不由地惊讶,听了这些,还没有反应,果然是巾帼须眉,处变不惊。移开目光,花娘把话说下去:“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杜员外为何要如此对你,非要弄的你声名狼藉。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杜家那家门当户对的婚事是因你而破产。顾大小姐,我知道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不满;可据我所知,那个王大妈原本是你们家的厨娘,因为杜公子被你开除,所以才怀恨在心……”
花娘说着,再次看向顾明琴,顾明琴依旧平静,不急不躁。
转过头来,花娘接着又说道:“我原本以为杜员外是因为这件事憎恶你,所以才费尽心机想要诋毁你。可那天,和杜公子聊过,我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杜公子对你念念不忘,因为当初侮辱于你、逼得你解除婚约一事,懊恼不已。如今这番逼迫,无非是想和你重叙旧情罢了。当时,杜公子说的情真意切,就连我这个外人,也为之动容……”
“情真意切?懊恼不已?重叙旧情?”听到这样的话,顾明琴禁不住冷笑。笑过后,回头看着艳丽的老板娘,反问道,“夫人,我问你,如果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恪守本分、温柔贤惠妻子,不顾尚在襁褓的孩子,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对你再是信誓旦旦、甜言蜜语,你敢嫁吗?”
突听此话,花娘愣住了,这顾明琴说的是几天前,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的杜少航吗?
顾明琴自以为明白她的想法,自顾自地说:“夫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孟氏只是个平民女子、乡下丫头,配不上杜家,休了也就休了。可是,夫人,别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会这么想?我觉得比起杜少夫人的遭遇,你的经历恐怕也不会比她更好了……”
“顾女医,你……”听她这么说,花娘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不由地变了脸色。
“夫人,明琴没别的意思,就事论事。其实,在明琴眼里,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病患,一种是康复的人。否则的话,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复诊。”此话一出,对方面色稍缓,看来是相信自己了,顾明琴于是就接着把话说了下去,“明琴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夫人和杜少夫人彼此相轻……”
“顾女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其实是……”本来想告诉明琴,自己并非瞧不起孟氏,转而却想,若是这么说了,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这样想着,便改变了话题,“你刚才说那个杜少夫人真的、真的被休了?”不会那么快吧,毕竟顾明琴还没同意,难道杜家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算到今天,差不多五六天了。”
“这么久了?”
顾明琴点点头:“杜少夫人被休那天,毫无防备,杜夫人直接递过来休书,二话不说,便赶出了家门,甚至于自己的东西,都来不及整理。可怜杜少夫人父母双亡,为兄嫂不容,到了最后,只能抱着孩子,流落街头。”
“抱着孩子?杜家连孩子都不要了?”花娘站起身来,感到震惊,那可是杜少航的亲生骨肉啊。
“如果是个孙子,杜员外夫妇自是不会轻易放弃;可偏偏是个女孩……”顾明琴说着,长叹一声,为孟氏苦难的命运不值,“那时候,孩子还生着病,杜少夫人抱着孩子,去找杜公子。杜公子却冷漠以对,并让他扔下孩子,另嫁他人……”
“杜,杜,杜公子怎么能这么做?”花娘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杜少夫人也是彻底绝望,抱着孩子,跑到了城隍庙里。半夜里,母女二人发了高烧,幸亏婢女及时发现,通知于我,这才算是救了母女两条命。”
“他们去找你?”花娘看着顾明琴,颇为不解。
“夫人,你有所不知,其实杜少夫人也是明琴的病人。当日,杜少夫人生孩子难产,却因为是个女儿不受待见,杜府疏于照顾,积劳成疾,身体越来越差。还是杜老夫人心痛于她,派人通知,让我去为她诊治。所以一直以来,除了她的贴身丫鬟--自家表妹,也就是我,和她走的最近。无助时,想到了我,也是人之常情……”
“杜少夫人现在何处?”
“府里还有其他病人,不方便收留。杜少夫人来找我,我也不能拒之门外。所以我将母女二人安排在了我们家城外的庄园。一来养病,二来,避免闲言碎语。还有就是我想看看那杜少航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妻儿。只可惜……”顾明琴摇摇头,有些无奈,有些失望,“我本以为找不到少夫人,杜公子至少也会来问问情况。可是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或许杜公子是为了你……”
“也许吧,可是自古以来,大部分的婚事莫过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感情不深;可是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妻弃女者,恐怕是少之又少吧。就算是没有爱情,还有责任,他杜少航居然连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说丢就丢。试问一句,这样的男人,你敢让他成为你的终身依靠吗?”顾明琴说到这,微微拧眉,看着对面的花娘,希望得到理解。
很快,她收回了目光,接着说下去:“夫人,也许你认为,他们杜家费尽心思想娶我过门,是为了成全杜公子的‘爱情’,那就大错特错了。还记得当初,我因为为父守孝一事,跑过去退婚,杜员外先是推三阻四,不肯答应;后来终于答应了,却要将家父提前送过去的嫁妆,据为己有……”
“还有这等事?”花娘轻轻挑眉,更是惊讶。
顾明琴颌了颌首:“虽未言明,可当初那杜员外推三阻四的,一会说什么改日将嫁妆送回顾府,一会说什么我主动退婚、背信弃义,要把我的嫁妆扣下来,作为补偿。还好,杜老太太明大义,将明琴的嫁妆如数归还。”说着,回头看向花娘,见她微微蹙眉,好像是难以置信。顾明琴便有了把握,接着说下去,“还有这一次,杜家这么费尽心机想要娶我入门,甚至于不惜诋毁我名声,你以为真的是那杜公子对我念念不忘?夫人,你若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杜家想娶我,无非是为了一个字—钱。”说到这,回头看着女人。
转过头来,顾明琴接着道:“现在华夏混乱,内忧外患,对于生意人来说,也不太好做。夫人,你知不知道,前不久杜家有一批首饰在运送的过程中,遭到土匪截杀、损失惨重?”
花娘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莫非杜公子向你提亲与此事有关?”
“可以这么说,毕竟自从我三年前上门退婚,这么多年来,两家素无来往。如今杜家重提旧事,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啊。”顾明琴说着,长叹一口气,回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过了片刻,才重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非常肯定地说道,“不管他杜家是不是为了我顾家的产业,这门婚事,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而且,杜家这次无端诋毁于我,我顾明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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