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着那花娘,杜员外激动地浑身颤抖,气的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曾想,就在这时,有人火上浇油—
“贺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许久没有开口的顾明琴身上。
“顾女医,你有何话说?”贺孟宇问道。
“启禀大人,明琴虽然不是仵作,但作为医者,对尸体也是有所研究的。明琴想到一些情况,不知当讲不当讲。”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顾明琴迅速移开目光,那般腐化的模样让她难以接受。咽了口口水,抑制住体内的恶心。重新面对着贺孟宇,接着说道,“明琴虽未见过此人,但看此人这副模样,也可以想象得出此人生前经历过怎样痛苦的挣扎。这个挣扎应该是很长时间的,少说也有一两个时辰。这么长时间,别说是报告官府,就算是寻医问药,也是绰绰有余。可杜员外显然没有这样做,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在痛苦中死去。”
说到这,顾明琴转向杜员外:“杜员外,明琴在这里斗胆问一句,是怎样的原因、怎样的勇气,让你在这么长时间里无动于衷、甚至于亲眼见证他痛苦的死去?”
“你……”杜员外指着顾明琴,脸色涨红,难掩愤怒。
“杜白文,为什么隐瞒不报?”
还来不及责骂顾明琴,就被贺孟宇一声厉喝惊醒了,急忙回过头,但见贺孟宇满脸怒色—
“杜白文,你口口声声喊冤,口口声声说你没有杀人。好吧,本官暂时相信你没有杀人,可你为什么见死不救、隐瞒不报,还蓄意掩埋尸体,企图毁尸灭迹?你这样做,和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你根本就是想掩盖你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啊。”杜员外彻底慌了,冲着贺孟宇磕头如捣,再次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是鲜红一片。他咽了咽口水,急忙解释道,“大人,只是因为这个人死的太突然,草民恐怕自己说不清楚,一时情急,才匆匆掩埋……”
“不可能。”顾明琴大声反驳,指着地上的尸体,“别的不说,就冲死者脸上的伤痕,死者死之前最少挣扎了半个时辰。这么长时间,请个大夫绰绰有余,怎么可以说死的突然?”
说到这,也不去看那杜员外,而是转向花娘:“花老板,在你的印象中,此人相貌如何?”
花娘想了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穿着有些邋遢,但基本上还是一表人才,脸上虽然算不得英俊,却也不是这般模样。”说着,看了眼那尸体,随后又厌恶地别过头去。
顾明琴点点头:“大人,根据花老板的描述,明琴有足够的理由认定,导致此人死亡的直接原因,是杜员外的见死不救、贻误良机……”
“你……”杜员外怒火中烧,张牙舞爪的试图向顾明琴冲过去,却被早有准备的几个衙役控制的死死的。
仿佛是没看见杜员外的愤怒,顾明琴只是面向贺孟宇,话锋一转又说道:“明琴不是仵作,此人的具体死因,明琴一时也看不出来。明琴建议对此人验尸,或许才能知道此人的死亡和杜员外有无直接关系。”
贺孟宇点点头,在这个问题上,两人心照不宣,回过神来,喊了一声:“方捕快……”
方敏走上前来,抱拳一拜说道:“启禀大人,这具尸体是今天早上卑职才刚刚发现,刚刚送入义庄,还没来得及查验。”说到这,抬头看了眼贺孟宇,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愠怒,急忙补充道,“大人若是着急,卑职可以召集仵作,在这个公堂之上,进行简单的查验。”
贺孟宇抬了抬手,那就先这样吧。
方敏显然是早有准备,不一会,仵作到场。行了个礼,然后便低下头,检查尸体。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物从死者的袖子里掉落。方敏捡起来,只看了一眼,便无声地笑了起来。侧目看了眼面无血色的杜员外,二话没说,走到贺孟宇面前,恭敬地递上。
只是拿过来看了眼,贺孟宇便是勃然大怒,“啪”的一声,把那物摔在地上:“杜白文,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想承认吗?”
探出身体,杜员外凑过去看了一眼,急忙大呼:“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如果你没有杀人,你的衣服扣子怎么落在死者的袖子里?”贺孟宇指着他,厉声质问,“分明就是你准备杀人,对方拼命挣扎时,趁你不备,扯下了你衣服上的扣子……”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那个畜生让我救他,我没有理他,他就过来抓我……”情急之下,杜员外脱口而出。虽然在意识到失言之时,急忙闭上了嘴巴,可显然是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贺孟宇捋着胡须,志得意满地点点头,事到如今,水落石出。
杜员外先是一愣,随即又是大呼:“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有杀人,此人是因为毒瘾发作,难以忍受,才把自己折磨而死的。”
“毒瘾?”贺孟宇不禁看了眼顾明琴,看样子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杜员外急忙点点头,再次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人是个瘾君子。那天晚上,突然毒瘾发作,草民难不成他要的神仙草,此人便开始折磨自己,折磨了一晚上,才终于灯尽油枯……”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不寻医?”
“这个人本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我为什么要救他?”杜员外说到这,脸上恨恨的。抬头看着贺孟宇,“贺大人,你知道么,就是这个人,和他的所谓兄弟们,在半路上劫走了我辛辛苦苦几十年的心血。前段时间我出门,居然冤家路窄,又碰到了他。因为他毒瘾发作,我救了他一命,他可能没认出我,便相信了我……”
“然后你就把他引到了醉仙楼,利用他,让柳凤姑娘染上了天花……”
“是花柳。”杜员外厉声打断顾明琴的话。
“可作为一个医者,我顾明琴检查出来的就是天花。治病的方案也是按照天花处理。现在柳凤姑娘已经康复了,难道你还要告诉我,我的判断是错的?”顾明琴一口咬定,迎上他悲愤的目光,不卑不亢。对视片刻,顾明琴收回目光,面向贺孟宇,“大人,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水落石出。杜员外本就清楚那个窦先生身患传染病,还故意安排他四处传播,然后引得顾明琴救人,趁着这个机会,散布谣言,诋毁顾明琴,诋毁顾氏医馆。其心思缜密、心肠歹毒,令人发指。明琴在这里恳求大人秉公处理,以告天下。”
“顾女医,你放心,既然水落石出,本官必定说到做到,还你一个公道。”贺孟宇微微颔首,神情严肃,一拍惊堂木,“来人啊,把这个蓄意诬告他人的杀人凶手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直到有人拖着自己后撤之时,杜员外似乎才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拼命挣扎:“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啊……顾明琴,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当初你和少航青梅竹马,好得不得了啊……”
渐渐的,杜员外的呼救声越来越远,慢慢地听不见了,贺孟宇收回目光,轻吸一口气。本能地看了眼跪在下面的几个人,其中,顾明琴低眉垂首,神色平静,接触到自己的目光,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复又垂下。花娘虽然不如顾明琴,整个人看起来也倒是一脸坦然。另外那些孙媒婆、岑氏夫妻几个都是紧张万分、抖似筛糠。
后堂—
“顾女医请用茶。”
“多谢大人。”
贺孟宇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抬头,打量着下面的黄衣女子。此时,女孩也喝了茶,放下茶杯,趁着这个机会,贺孟宇开门见山地问道:“顾女医真的认定那柳凤姑娘得的仅仅是天花之症?”
“贺大人以为如何?”顾明琴不答反问。
听到这话,贺孟宇不觉扬起嘴角,这丫头还挺机灵:“是耶非耶,本官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知道答案了。”说到这,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
见他故作神秘,顾明琴微微蹙眉,有些不安。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如何才是等会就知道了?不过顾明琴却并不是担心,就算知道柳凤染上的是花柳病,那又如何?杜白文利用她人传染疾病,那是事实;而且,对于醉仙楼,这个贺孟宇心里恐怕并不是真正的想取缔。
脚步声响起,顾明琴侧目看去,便见方敏领着一个干巴老头进入大厅,走到贺孟宇面前,俯身行礼:“大人。”
“验的怎么样?”贺孟宇喝着茶,慢悠悠地问了一句,好像是事不关己。
方敏似有些不安,望了眼旁边的顾明琴,又迅速回过头,面对贺孟宇:“启禀大人,死者确实是死于毒瘾发作,在他的身上,发现了‘神仙醉’的残余,可见,此人应该是长久吸食这种毒素。而致其死亡的直接原因应该就是毒素缺失,死者忍受不了,自虐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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