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身体一顿,抿着唇,轻轻地摇摇头,却是沉默不语。
果然……
“那你想过没有,若是吴大娘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虽是心有不忍,但顾明琴不得不明明白白的提出,毕竟,这就是现实。有些人不愿意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
低着头,仿佛是犹豫了好久,孟氏才缓缓地开了口,点头说道:“顾女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自己嫁过人,而且还不是寡妇,是被人休妻,不管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我的名声已经没有了,就冲这一点,我配不上吴大哥,我也从来没想过一定要嫁给他,我只是觉得他对我好,哪怕有一天,他娶了别人,眼下的日子,对我来说,也是幸福,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无怨无悔。顾女医,你什么也不要做,不要帮我,也不要劝我,就让我这样跟着他们,顺其自然吧。”说到这,望向顾明琴,面露恳切之色,希望她理解。
过了一阵子,她重新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至于杜家,不管有没有吴大哥,我都是不会再回去了。毕竟,和一个不爱我的、而且随时随刻可能抛弃我、抛弃孩子的男人,我无法说服自己,和他重归于好;顾女医,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对你……”
“我和他不可能了,缘分已尽。”顾明琴截住她的话,如此说道。四目相对,顾明琴很快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深深的叹息,“再说,一个为了所谓的爱情可以抛妻弃女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有何安全感可言?”
听了这话,孟氏一愣,抬头看着顾明琴,对方也看着自己,眉眼弯弯,充满了温柔。这样的情绪也让孟氏如释重负,彻底放松下来了,因为她看得出来,顾明琴是理解自己,支持自己。受其感染,和他相视一笑,孟氏顿觉浑身轻松。
收起笑容,顾明琴拍了拍手:“既然你想明白了,我就不说了。不过杜老夫人明天可能会来,你好好想想,见到了她,该怎么说。”
“什么,老夫人要来?”听了这话,孟氏好不吃惊,本能地从床边站起来。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就算是再身染重病,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咯。”顾明琴有些感慨,毕竟老人家是杜家唯一明事理的人,突然想起什么,刻意提醒孟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老太太可能都不清楚。”
“不会吧?”孟氏惊讶万分,老太太可是杜家的长辈,杜员外做什么事,怎么可能不和她商量?正这样想着,却听见顾明琴又分析道—
“怎么不可能?若是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依着她对你的喜爱,怎会同意休妻,而且连重孙女都不要;依着她对我的尊重,怎么可能任由杜员外父子诋毁于我、陷害与我?”
孟氏仔细一想,不由地点点头,有道理。
看来她明白了,顾明琴于是就又说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如果老夫人来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即使是真的不想破镜重圆,也不能让杜家人抓住把柄。”
“我知道。”
因为孩子还没有送回来,顾明琴于是就让孟氏先在房间里休息,自己则去向顾鑫请安汇报。对于杜家的事,叔公表现得尤是不耐烦,皱着眉头听自己把话说完,却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提醒自己,毕竟是个外人,最好不要久留在家里。顾明琴表面上答应着,心里却是苦笑,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管怎么说,孟氏现在仍然是自己的病人。
出了顾鑫的房间,顾明琴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思考着一个问题,对于孟氏,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看起来,破镜重圆是不可能了;和吴阿大在一起,恐怕也是困难重重。虽然对于吴老汉来说,这个大儿子到处惹是生非,让他头疼不已,可若是真的要让他娶一个被休的女人,还是比较困难的。即使是郎有情妾有意,可到底是正经人家,谁不想娶一个黄花大闺女?更何况,孟氏的哥哥嫂嫂也不是省油的灯。
左不是右不是,到底该如何?顾明琴绞尽脑汁,仍然没有想出答案。突然间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人,说不定可以求她帮忙。现在只希望,她和三年前一样,睿智明理。
“孩子……”看见女儿,孟氏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眼中含泪,不知是激动还是欣慰。
“表姐……”看见孟氏,碧柔急忙走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那个杜夫人把东西还给你了吗?贺大人相信你了吗,为你做主了吗?事情办完了,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要住在顾府……”
小丫头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孟氏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更不知如何回答。毕竟,顾明琴就站在身边……
看着姐妹俩的尴尬,顾明琴清楚,这是因己而起,却也不点破,只是故意提醒地说道:“起风了,快让孩子进屋吧,别着了凉。”
孟氏马上点头附和:“进屋吧,进屋再说。”说罢,抱着孩子,先一步往前走去。顾明琴紧随其后,后面的小丫头挠了挠头,好像是有些糊涂,但也没有耽误时间,快步跟了过去。
三个人刚刚上了台阶,便听见“嘚啵嘚啵”马蹄声响起。不由地停下了脚步,齐齐回头看去,雾色之中,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快速奔来。随着马车越发近了,顾明琴才看看清楚,这辆马车体型不小,虽然从外部看起来,貌似普通,可能坐上这么大的马车的,必然不是普通人家。
马车在顾府门口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掀开帘子,露出苍老雍容的面容,使得顾明琴不觉吃了一惊,她这么快就来了?
“祖母?”不由自主的,孟氏脱口而出。
“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看着孟氏,杜老夫人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祖母……”情不自禁的,孟氏也是泪流满面。毕竟,这位老人是她嫁入杜府这么多年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希望。如果说,。在那个杜府,有什么让自己舍不得,必然是眼前这个老人了。此时看到她,孟氏顿时泪水盈目,颤抖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杜老夫人激动地要下来,颤颤巍巍的,旁边的侍女急忙扶住了她。
这时,顾明琴也上前一步,搀着她走下来,下了地。对方却是紧握自己的手,不肯放开—
“顾女医,你可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去看过老太婆我了。”看着顾明琴,老人家眼中含泪,激动万分。
顾明琴微微一笑,坦然答道:“老夫人说的什么话,明琴虽是医者,但所谓术业有专攻,老夫人得的是心疾,不是明琴的长项;再说了,明琴才疏学浅,如果贸然诊治,贸然下了结论,耽误了病情,那就难辞其咎了。我们顾氏的大夫各有所长,谁去看病,自然是视情况而定。”
“不愧是做了当家人,见多识广,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老人家看着顾明琴,微微颔首,面带赞许之色。
“老夫人谬赞了。”顾明琴轻轻地一欠身,恭敬无比。也不寒暄,只是说道,“这么晚了,杜老夫人突然来访,必然有要紧事。这里处于门口,不太方便。还请老夫人移至内室详谈。”
“如此甚好,顾女医考虑周到,那老身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事毕竟是孟氏和杜家的私人恩怨,起初,顾明琴并不想惊动顾鑫,却不想,进了府,顾鑫已经在跟前迎接了。
“顾老爷,没想到你居然亲自在这里迎接,老身我真的是受宠若惊啊。”杜老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在他人的搀扶下,向顾鑫欠身行礼。
“老嫂嫂,你说这话那就太见外了,老嫂嫂这么多年第一次亲临顾府,我这个老东西就算是再晚,也要亲自过来看看。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个侄孙女太不懂分寸,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我。”说着,回头看向顾明琴,略带埋怨之意。转而又看着面前的老妇,“老嫂嫂,外面风大,进屋说,进屋说。”
“那就谢谢顾老爷了。”杜老夫人应道,微微欠身,随着他往前走。
待得进入客堂,顾明琴亲自端茶倒水,也不寒暄,老太太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么晚过来打扰,实在是罪过。只是情况紧急,家中接连出事,我老太婆吃不下睡不着,故而迫不得已……”
“老嫂嫂你言重了,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言,若能帮忙,顾府自当尽力。”顾鑫客气的允诺。
“谢谢,谢谢……”听了这话,老妇感慨万千,泪水控制不住,哗哗落下,擦了擦眼角,老人才哀叹一声,缓缓地开口,“我这次过来,所为的不过是两件事,其一,就是希望顾女医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儿一家三口。”说罢,抬头看着顾明琴,眼睛里写满了恳求和希望,混合着泪水,让人不由地为之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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