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陈府,方敏主动伸出手,扶顾明琴下车。顾明琴也没有拒绝,两个人的相处,倒也自然。刚一下车,就听见“呼啦”一声响,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初时,顾明琴吓了一跳,却见那黑衣人走到方敏身边,低声耳语。原来是自己人啊,看是如此,暂时放了心。
“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去吧,把事情报告给贺大人,今晚上我留在这里。”方敏正色吩咐道。
那人应了一声,行了个礼,一个鹞子翻身,转瞬间不见了,顾明琴还没看清,此人就消失了,太神奇了,顾明琴这样想着。
“情况有些棘手,恐怕需要你的帮忙。”
正想着那人是如何消失的,突听此话,顾明琴急忙回过神来,见那方敏望着自己,神色严肃,不敢怠慢:“陈思婉出事了?”
“可能是昨日贺大人刺激到她了。”方敏这样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是有些无奈。看到顾明琴不解的目光,便接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昨日在公堂之上,杜少航曾经说过,三年前的事,是听了陈思婉的蛊惑?事后,贺大人问起这件事,我不是当事人,无从知晓;除了杜少航,贺大人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这个陈思婉……”
“贺大人跑过来兴师问罪了?陈思婉怎么说?”
“陈思婉倒是痛痛快快地承认了。不过按照她的意思,是听信了陈锦显的鬼话,还以为只要你嫁了人,她就可以顺顺当当的进入顾府……”
“按她的意思,陈锦显已经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是死无对证。”
“是啊,贺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贺大人又问她,除此之外,陈锦显还让她做了些什么,陈思婉就再也答不上来了,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哭了两天了,直到现在。”方敏说着,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的陈府,禁不住一阵冷笑,想起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就头疼,把头转向顾明琴,还未开口,对方却自己把话说出来了—
“你是想让我进去劝她?”
“现在看来,唯有此法。最起码,从表面看起来,她还是愿意听你的话的。”
顾明琴低下头,仔细地想了想,才非常谨慎地开口说道:“我不敢保证,见到了我,陈思婉一定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唯一有把握的是我可以让她暂时安静下来。至于其他的……我不相信她一定会在我面前说出什么实话,除非她是为了赢得我的信任。”
“那就足够了,至少先让她安静下来。”方敏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陈思婉的房间里—
“陈小姐,你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侍女香梅站在陈思婉的身边,焦急地劝说着。
“我吃不下,你拿走吧。”含着眼泪,陈思婉呆呆地看着窗外,抽噎不止。
“小姐……”香梅正准备再劝,对方却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他们总是觉得我是敌国奸细,我要害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好容易死里逃生,我只是想见一见岳成哥,哪怕是一面,为什么都不同意?既然怀疑我,还不如把我杀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陈思婉突然抓住女孩的手,拼命地摇晃着,质问着。
“陈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小丫头拼命地挣扎,却不想陈思婉年纪不大、力量不小,怎么摆脱却是无济于事。小丫头急的四处张望,想寻人求助。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咯吱”一声,急忙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门口有人,“方捕快、顾女医……”
听到这两个称呼,陈思婉突然停住了哭泣,慢慢地回头,果然看见顾明琴和方敏二人站在门口,下意识地放开女孩,转过身去,轻轻地哽咽着。
小丫头如蒙特赦,似乎是想躲避这个瘟神,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来到两人面前:“方捕快、顾女医……”
顾明琴摸了摸她手里的汤碗:“已经凉了,拿去换了吧,肉汤凉着喝不太合适,容易恶心呕吐,尤其是对于病人。去做一碗银耳莲子羹吧,少放糖,清淡一些,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加一些雪梨,时间不要太长,差不多最后一刻钟再放梨。时间长了,梨子太烂,也不好吃。”
小丫头听了这话,一时拿不定主意,回头看向方敏。见对方点点头,好像是同意了,这才行了礼,绕过他们,出门去了。
此时,顾明琴看着方敏,轻轻地点点头,方敏倒也明白:“我先去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等会再过来。”四目相对,看到顾明琴信心十足的目光,方敏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待得方敏走了以后,顾明琴关上房门,先是倒了一杯茶,放在陈思婉的面前:“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爱吃甜,每次银耳莲子羹都很让人放很多很多的糖。可这一次,因为你的身体原因,不能吃太多的甜,最好是清淡一些,所以我就让他们少放一点。不过,梨子你爱吃脆的,我就让他们稍煮一会,我相信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明琴姐对于我的习惯,还是如此清楚。”抬头看着顾明琴,陈思婉眼里写满了期待。
“作为医者,了解病人的生活习惯、饮食喜好,是最基本的判断病情的方式;何况还有药材的忌口,食物的忌口。我想想很久以前,陈大夫替人诊断病情之时,也会考虑这么多。因为两家人也算是交往过一阵,所以对于你的情况,我也是知道一二,也就没有多问。只希望这三年来,你的一些喜好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顾明琴这样说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神色淡然。
“明琴姐,难道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见外吗?”陈思婉眸子里蕴含着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看到此状,顾明琴一时间愣了片刻,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陈思婉还是个孩子,随父来到顾府,孩子们打打闹闹时,陈思婉被顾岳成揪了辫子,哭着跑过来向自己告状。现如今,这张脸和当初的委屈简直是如出一辙,让顾明琴不由地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她闭了下眼睛,让自己清醒。
“有些事已经发生,有些关系、感情,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经改变了,并且再也回不去了。”说出这话时,顾明琴心里也有些感慨,禁不住暗叹一口气。
听了这话,陈思婉面露苦色,拼命地摇头:“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你们谁也不相信我?当初,父亲所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一无所知;但凡我早点知晓,一定会拼了命的阻止……”
“拼了命地阻止?”顾明琴呵呵一笑,显得不以为意,鬼才相信她的鬼话。
“我说的是真的,就算是不为了你们,为了岳成哥,我也会拼命阻止。父亲害死顾叔叔,对我有什么好处?顾叔叔一死,我和岳成哥就彻底没希望了……”
“你知道就好。”
话未说完,陈思婉突然听见淡淡的声音,抬头看去,顾明琴表情肃穆,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陈思婉明白她的意思,可她不甘心。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的收紧,强迫自己低下头去,保持冷静。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对付顾明琴的最近时机。
“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做吗?”陈思婉重新抬头,含泪仰望着顾明琴,“确认了这件事,我就去劝父亲,让他自首、让他向你们负荆请罪。可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些什么吗?他和我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他向顾叔叔提亲,顾叔叔不同意,还羞辱我。他一气之下,所以才不小心……”
“你相信了吗?”
“我……”
“就因为我爹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就要杀了他?”说出这话,顾明琴也有些激动,红了眼圈,逼视着陈思婉。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岳成哥?很小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嫁给他,这是我这辈子的目标。如果不能嫁给岳成哥,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些年在东丽,若不是时时刻刻想着岳成哥,说不定我早就绝望而死……”
“如果是那样,我倒恨不得你死了。”
陈思婉听罢,顿时怔住了,抬头看着顾明琴,对方也看着自己,目光中写满了冷漠,使她不得不信,那样的话的确是从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暗暗地握紧拳头,陈思婉拼命地克制着心头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顾明琴,你不懂爱。”
听了这话,顾明琴不由地一愣,随后认命地点点头:“或许吧,或许我不懂你这种为了两个人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挡我者死这样的感情。在我看来,爱有很多种,夫妻之爱、父母之爱、男女之爱、亲人之爱,不仅仅是一男一女在一起,才是爱。就算是男女之爱,最基本的是了解、尊重。可你知道他顾岳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他要的是家庭和睦、父亲康健、父慈子孝,而不单单仅仅是一个你。而这个,就是他当初放弃你、远走高飞的根本原因。”
说完,顾明琴回头,再次看向陈思婉,只见她双唇紧抿、双拳紧握,眸子里仿佛马上就要喷出火焰。顾明琴知道,所有的一切,自己都没有猜错,这女人对自己恨之入骨,不杀不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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