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天晚上,他们把我赶出房间,单独照顾老夫人,在这之前,这是绝无仅有的啊。而且好巧不巧,当天晚上,老夫人就去了……”品姑再次激动地重复这样的话。
贺孟宇低下头,沉吟片刻:“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杜员外夫妇可能对老夫人不利?”
面对此问,品姑无言以对,默默地低下头,轻轻地摇摇。
品姑如此,反而让贺孟宇如释重负,这样一来,自己就没必要得罪姓杜的了:“这就对了嘛,既然查不出证据,那就说明这是不可能的。其实,关于杜家的事,本官也了解一些。虽然平日里杜员外夫妇对杜老夫人有些漠视,可终究是一家人,亲母子,就算是有什么矛盾,也下不去手。你说是不是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品姑啊,本官知道你和杜老夫人主仆情深、姐妹情深的,杜老夫人走的时候,你又不在身边,难免胡思乱想。可现在丧事已经结束,你也应该想开一点,开始新的生活。杜老夫人生前让你跟着孟姑娘,也算是给你找了个依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孟姑娘,好好照顾那个杜小姐,别辜负了杜老夫人的一片希望……”
“大人……”品姑还想说什么,只是贺孟宇已然不给她机会—
“好了,衙门里还有事,本官先走一步,顾女医,麻烦你照顾一下。”
“贺大人放心。”顾明琴这般应道。
把两个人交给顾明琴,贺孟宇自然是无可担心,两人点头示意,贺孟宇就绕过他们,急匆匆地离开了……
“大人……”品姑尤是不甘,想唤来贺孟宇,查清楚真相。眼见着贺孟宇毫不理会,只是匆匆离开,片刻就消失不见了。老妇带着满腔的怒火,猛地回头,质问顾明琴,“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老夫人白死了么?”
“如果没有其他证据,或许只能如此。”顾明琴非常平静地答道。对方楞了一下,然后眼中含泪,满是悲戚。顾明琴无奈,选择无视,因为她清楚,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帮不了他们。垂下头去,不再看他们,“葬礼已经结束了,我送你们回去吧。我刚好要去医馆,顺路。”
含泪看着顾明琴,希望她可以与自己同仇敌忾。意识到不可能时,品姑心中失望,却又无法责怪。摸了摸眼泪:“顾女医,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送我去墓地,我想送夫人最后一程……”说着说着,又一次悲从中来,老妇泪如雨下。孟氏也受得了感染,抱着她痛哭不已。
又是如此,顾明琴叹了口气,表示无奈,女人遇到问题,难道只能哭吗?问题是,作为一个外人,就算是烦躁,就算是看不惯,也没办法开口训斥。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他们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终于,哭声减弱,变成轻轻的抽噎声。趁着这个机会,顾明琴开口说道:“我劝你们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扰老夫人的长眠。”
此话一出,两个抱头痛哭之人纷纷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顾明琴继续耐心地解释道:“正如我刚才所说,杜员外夫妇如今已经知晓告密者是何人。葬礼结束,宾客散尽,自然会瑕疵必报。你们现在过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就算我们不去,那两个畜生会放过我们吗?”品姑义愤填膺。
“当然不会,如果他们真的害死了老夫人,必然是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顾明琴肯定了这一点,转而却说道,“现在在城里,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就算是要报复,也不会轻举妄动,我们还有机会准备。可如果现在过去,荒郊野外,如果他们想杀人灭口,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三个,谁也逃不了……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不愿祸及自身。若两位非去不可,恕明琴无法奉陪,先走一步了。”
“顾女医……”孟氏没想到顾明琴居然拒绝的如此干脆,一时间,竟有点难以置信。
顾明琴弃之不顾,只是向着二人微微欠身,然后转身径自走去。走了几步,突听身后的品姑唤道—
“顾女医,顾女医,妾身行动不便,能不能送妾身一程?”
这一回,顾明琴没有犹豫,返过身,走回二人身边,和孟氏一起,扶起品姑,慢慢地往前走去。无意间回头,却刚好看见冯德明从杜府走了出来。遇上自己的目光,对方好像是怔了一下,急忙转头避开。顾明琴视而不见,回过头,继续往前走,饶是如此,却仍然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后挥之不去……
回到了孟氏的家里,顾明琴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叮嘱地说道:“今天事情多,你们也累了,进去休息吧。改天如果想去祭拜,就和我说一声,我有马车,可以送你们一程。”
听到这句话,孟氏自然是感激万分:“顾女医,实在是太谢谢您了,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民女实在是无以为报……”孟氏说着,屈膝就要跪下。
“不可不可。”顾明琴急忙拉了她一把,扶她起来,叹声说道,“从一开始,你就让我帮忙,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救人救到底,我也是尽己所能,现在在杜老夫人生前的安排下,你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尘埃落定,我也算是放了心。不过我想说的是,你虽然摆脱了杜少夫人这个身份,可作为母亲、作为孟姑娘,你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前路漫长,杜老夫人留下的钱财能不能供你们一辈子,实在是不好说;何况还有杜家人虎视眈眈……俗话说居安思危,我希望你可以为孩子着想,做更多的准备,以防万一……”
孟氏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等过几天,孩子好一点了,我就去找找有没有什么针线活可以做。”
这还差不多,看来孟氏也并非不思进取之人。听她此话,顾明琴放了心:“那好吧,我也该走了,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说着,两个人相互行礼,道别,顾明琴便要径自离开了。
“顾女医……”
身后,有人轻唤一声。顾明琴一回头,便看见品姑欲言又止,像是非常为难。老妇心之所想,顾明琴心知肚明,只是等着她开口。等了一会,还没有等到,顾明琴便开门见山了:“品姑,明琴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凡事求个证据,无凭无据,再是真的,也是免谈。我是过来人,关于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
说着,认真地看着她。片刻功夫,顾明琴再继续:“品姑,既然是主仆情深,相依相伴这么多年,老夫人心中所想,或者说对她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好好想想吧,老夫人希望如何,对你的期望如何。不要本末倒置,也不要让她失望。否则,老夫人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顾明琴便扬长而去了。
品姑站在原地,望着顾明琴远去的背影,久久矗立,面色茫然。直到孟氏叫了她几声,她才渐渐地醒过神来,想着顾明琴刚才的话,深一脚浅一脚地和孟氏进了屋……
顾明琴有些疲惫了,真的想回家休息,但想着医馆里还有病人,便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既然得罪了杜家,那自己只有赢得口碑,让杜家没有理由挑衅自己,即使是挑衅,也要顾及沪城所有人的面子,否则身败名裂的就不是自己顾明琴,而是他杜家。前不久的事情,不就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杜家名誉大损、一蹶不振。
路过冯氏医馆时,顾明琴故作无意地向里望了一眼,才发现里面一个病人也没有,冯德明正趴在桌子上读书。看见自己,好像是愣了一下。顾明琴也不躲避,冲他点头示意,便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去。
“顾大小姐……”
身后响起有些傲慢的声音,逼得顾明琴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冯德明缓步而来:“冯大夫……”
“今日之事,顾大小姐受辱了……”
“受辱?冯大夫此话何意啊?你是不是想说,我跪在杜员外面前磕头认错之事?冯大夫,你可别忘了,在这之前,我那一巴掌也打的杜员外半天回不过神来。由此可见,我们是一比一,打了个平手。如此一来,也算不得吃亏。”顾明琴冷笑着,不屑一顾地说道。
“大庭广众之下,殴打长辈,成何体统?传扬出去,只怕让顾氏颜面尽失。顾大小姐如此作为,如何对得起顾氏的列祖列宗?”冯大夫一个拂袖,转过头去,好像是义愤填膺。
“明琴殴打长辈,是不对;可杜员外羞辱叔公,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目无尊长。若不是我及时阻止,那一巴掌有没有可能打在叔公的脸上?我顾明琴打人,也是为了维护长辈,何错之有?关于这一点,贺大人看的清清楚楚,他也是支持明琴的。”顾明琴说到这,义正言辞、毫不含糊。
“你……”本想以长辈的身份教训顾明琴,却被他理直气壮地反客为主,冯德明心有不甘,气的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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