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果然想得周到,顾明琴不由地再次对那个默默付出的男人感动,本欲再说些什么,还没有开口,“轰隆”又是一阵巨大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比刚才的两声更加剧烈,惊得二人一时间站立不稳,纷纷向后一仰,跌倒在地。
年轻的狱卒首先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扶起顾明琴:“顾女医,你赶快回去吧,外面现在看起来是不安全了。这里距离顾府不远,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小心一点。”说罢,年轻人转身便走,刚一回头,就被顾明琴拉住了胳膊—
“我听刚才的声音,好像是在东边,你赶快去看看。”顾明琴说着,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
年轻人顿住了脚步,简单的判断了一下,确定顾明琴没有说错,便点了点头,按她所指,快步去了。
此时,顾明琴耳边响起众人纷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尖叫声。因为此处比较偏僻,暂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惟有监牢的狱卒们此时纷纷跑了出来,过来查看情况。顾明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这样想着,不觉加快了脚步。脚步声、尖叫声不绝如缕,使得她的心情更加的烦躁不堪。强迫自己冷静,握紧拳头,压低脑袋,自顾自地往前走,对于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待走到一个偏僻之地,正准备拐弯前行,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顾明琴本能的停下脚步,四处查看,无奈没有任何发现。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样想着,却突然间脑后一痛,像是被人拍了一下,接着就失去了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顾明琴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布置简单,却是干净整洁,只是看起来不像是女孩的闺房。我这是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一个个问题在顾明琴脑海里汇聚,同时也让她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这次的昏迷绝非身体不适,而是有人暗算。只是不知暗算自己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暗算自己,目的何在?
“吱嘎--”
房门被打开,两个男子一前一后走入房内,看见二人,顾明琴不由地大吃一惊:“贺大人,方捕快?”
“顾女医,你醒过来了?”看见顾明琴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方敏自是惊喜万分,几步走到床边,本能地伸出手。或许是觉得不妥,关键时刻,又把手缩了回来,只是关心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头疼不疼,有没有什么不适?”说着话,方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明琴,关切之色写在脸上。
扑捉到他关爱的神色,顾明琴一阵脸红,急忙把头低下,不敢看他。为自己把了把脉,微微摇头说道:“除了还有点头晕、发沉,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我也把了脉,一切正常……贺大人。”看到贺孟宇已然走到自己面前了,顾明琴急忙跪坐在床上,低眉垂首,行了个礼。
贺孟宇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在正式询问之前,还特意的关心了一句:“顾女医真的觉得自己并无大碍?”
“贺大人见笑了,明琴本身就是医者,对于自己的情况,最了解不过了。更何况已经把了脉,确认无碍。”
贺孟宇打量她一阵,确实从表面上,看不出异常。于是就开始了正色询问:“顾女医可还记得,晕倒之前,发生了何事?”
顾明琴抿着唇,仔细地想想,才回答地说道:“当时爆炸声响到第二声,有一个狱卒就跑到监牢里,拉着我往外跑。跑出来以后,爆炸声再次响起,那位小哥不放心,就自己先走一步过去查看,并且嘱咐我赶紧回家。我也不敢怠慢,就急急忙忙往回赶。走到半路,感觉到异常,好像是有人跟着我……”
“有人跟着你?”
“我觉得是这样。只是停下来,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然后就感觉被人拍了一下,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了此言,贺孟宇和方敏禁不住相互对视一眼,随后,贺孟宇再次询问顾明琴,像是进一步确认:“你真的感觉是有人在背后击晕了,而你并没有看清他是谁?”
顾明琴摇摇头:“没有,我感觉到身后有人,但一回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完以后,顾明琴明显的感觉到,二人神色有异,尤其是那贺孟宇,凝眉沉思,时不时地抬头看向自己,目光中有些怀疑之意。抿了抿唇,顾明琴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地问了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思婉逃走了。”方敏直接开口,告诉了顾明琴。
“什么?”顾明琴大呼,谁料,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重咳。循声望去,只见那贺孟宇阴沉着脸,看向方敏,明显的不悦。见此情景,方敏也不再开口,抱拳一拜,向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看到这一幕,顾明琴顿生疑惑,这是怎么了,贺孟宇不愿意让方敏将这件事说与自己,莫非是怀疑此事与自己有关?还没弄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对面的贺孟宇竟是主动开了口—
“在此之前的那几声爆炸,想必顾女医是听见了的。”先是探问了一句,见顾明琴微微颔首,贺孟宇才接着说下去,“听见声音,本官和方捕快就分别就查看,才发现是有人在城中的三个地方、三个方向进行了爆炸。虽然有些居民被误伤,好在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只可惜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实行破坏之人。”
说到此,贺孟宇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是有些可惜、有些失望。定了定神,继续向顾明琴解释道:“事发以后,本官第一个想到的是监牢里的那个陈思婉,立马派人去查看,才发现监牢里空空如也,陈思婉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虽然刚才已经说了,可现在再度听到,顾明琴仍旧是吃惊不已。抬头望去,正色点点头—
“方捕快四处查看时,就发现你晕倒在监牢的不远处。”说到这,贺孟宇好像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方敏,“因为不清楚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弄清楚真相,方捕快就自作主张,把你带回了县衙。”
顾明琴听罢,再次环视这个陌生的房间:“这里……”
“这里是县衙的客房。”贺孟宇再次主动解释,随后又向顾明琴说明,“顾女医放心,贵府上,本官已经派人通知过了,并且,经过方捕快的简单号脉,确定顾女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顾女医若是身体不适,或者是其他要求,但说无妨。但凡本官能力所及,一定会尽力满足。”
“贺大人言重了,贺大人的救命之恩,明琴感激万分。贺大人若有疑问,但说无妨,明琴必然是如实相告,知无不言。”顾明琴赶紧表态,并向着贺孟宇深深地鞠了一躬。抬起头来,刚好对上方敏关切的目光,欲言又止,很快转过头去,似有些无奈。他这是怎么了?顾明琴在心里产生了不小的疑问。
对于这般答复,贺孟宇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眼方敏,随后才正色问道:“顾女医可还记得,当时在监牢里,那个陈思婉陈小姐和你说了些什么?”
顾明琴摇头苦笑:“其实陈思婉所言,不过是老生常谈,还是以前的事,除了她如何折磨叔公,并无其他。那个陈思婉总觉得她今日的自甘堕落,是我逼迫,是我们顾家不愿意接纳于她所致,以至于对我们顾家所有人恨之入骨,所以才会对叔公……”说不下去了,顾明琴闭上眼,休息了片刻。
抬头看时,贺孟宇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像是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顾明琴看出他的心思,禁不住苦笑:“明琴明白,贺大人心中的打算,是通过明琴,打探出陈思婉心里的秘密、可靠的情报。只是明琴人微言轻,实在是无能为力,陈思婉虽然主动见面,可实际上却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想羞辱明琴、威胁明琴,希望明琴看在岳成的面子上,放过她、接纳她;可她又什么也不肯说……”
说到这,顾明琴突然想起什么,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她说了些什么?”顾明琴虽然声音不大,但贺孟宇仍旧听得清楚,自然是紧追不舍。
回过神,顾明琴说道:“她告诉我,她不会死,有人会救她出去。当时明琴问她,那个人是谁,她没有回答。但很快,第一次的爆炸声响起。这时候,陈思婉说了一句‘他来了’。”
“他来了?”贺孟宇蹙着眉头,看着顾明琴,在确认。见她点点头,于是又问道,“他指的是谁?”
顾明琴摇摇头:“陈思婉没有说……”其实后面还有一句“他可能就在你身边”,无意间看见方敏递过来的眼色,顾明琴下意识地忍住了,没有把话说出来。不过很快她就产生了疑惑,为什么方敏不让自己说,难道此事与他有关,不会吧……虽然是难以置信,虽然觉得不太合适,但顾明琴终究无声地配合了方敏,没有将这最关键的一句话告诉贺孟宇。
“真的没有再说?”贺孟宇半信半疑。
顾明琴摇摇头:“她说完没多久,就响起了第二次爆炸声,然后就有人把我拉出了监牢,在那以后,陈思婉说了些什么,要说什么,明琴就不太清楚了。”
眯着眼,贺孟宇观察着顾明琴,想看出她的破绽,看出她的隐瞒,只是看了半天,仍然是一无所获。对方平静异常,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心虚的成分。要不就是她伪装的不错,要不就是所有的事与她真的无关。可是那封信……贺孟宇忽然想起什么,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三人谁也不说话。看见贺孟宇此状,顾明琴心里忐忑,看得出,他在怀疑自己。只是这份怀疑从何而来,顾明琴自然怎么也猜不透。这个贺大人应该非常清楚,顾陈两家你死我活、有你没我,他怎么会怀疑是自己放过了陈思婉呢,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嘛。
再看向方敏,对方也看着自己,眸子里写满了痛苦、纠结,他怎么……正想着,对方已经走到了贺孟宇面前—
“大人,时间已是不早,既然顾女医已经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又并无大碍,是否应该让她早些回去了。毕竟,顾女医现在是顾氏的当家人,若她不在,怕是会惹人担心。”
贺孟宇听到此话,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方敏,对方并不说话,只是恭敬地垂手而立。从他的身上,找不出任何破绽。又侧目看了顾明琴一眼,轻咳一声道:“那好吧,你雇一辆马车,亲自把顾女医送回家。”
“是,大人。”方敏得令。
此时,顾明琴也从床上下了地,向贺孟宇屈身行礼:“多谢贺大人的救命之恩,改日,明琴一定准备厚礼,亲自登门道谢。”
“顾女医言重了,本官是父母官,这种事,本来就是职责所在,何必言谢?顾女医,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看低了本官。那样的话,本官可要公事公办、铁面无私了。”贺孟宇说着,故意板起脸来。见顾明琴面色潮红,似有些难为情,也就笑了起来,浑不在意。
笑过以后,贺孟宇轻咳一声又说道:“本官只希望,对于今日之事,顾女医能够放在心上,回去以后,再好好想想。如果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立马过来告诉本官,最好不要耽误。”
“是,明琴一定会好好回忆,争取帮助大人早日破案,抓住陈思婉。”
贺孟宇轻轻点头,对她的回答,再次表示满意。然后轻轻地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再次欠身行礼,顾明琴跟着方敏准备离去之时,就看见一个年轻的衙役匆匆跑来,在贺孟宇面前耳语几句,贺孟宇脸色微变,抬头看向顾明琴,冷声说道---
“顾女医稍待片刻,本官还有一件事,恐怕需要顾女医帮忙确认。”
“我……”顾明琴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对方却是正色点头,不可否认。顾明琴终于相信,贺孟宇所言,与己有关。难道说陈思婉这么快就找到了?本能地去看方敏,对方也是一脸茫然。难道他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方敏居然不知道?联想到二人刚才的神情,顾明琴忽然意识到方敏和贺大人之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衙门的院子里,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被五花大绑着,此刻,他们被人按跪在地上,动惮不得。
已经是傍晚了,晦涩不明,以至于顾明琴一时之间看不清、认不出,只是觉得熟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向他们靠近。而这时,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仿佛是感觉到了,纷纷抬头望着她—
“明琴侄女,救救我们……”
“是啊,明琴侄女,我们可是一家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胡家兄弟?一听出声音,顾明琴不觉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吃惊不已,怎么会是他们?
贺孟宇走在前面,忽然感觉到身边无人了,禁不住回头,才发现顾明琴站在原地,像是愣住了。嘴角微扬,禁不住一阵冷笑,故意催促道:“顾女医,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快走啊。”
“是。”顾明琴急忙应道,低下头,快步跟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着吧。
很快,三个人便走到胡家兄弟面前,贺孟宇居高临下,打量了兄弟俩一番,然后故意询问顾明琴:“顾女医可认识此二人?”
顾明琴老实地点点头,这种事,根本就无法否认。话还没说出口,那胡家兄弟二人就已经开始不依不饶了—
“明琴侄女,我们可是一家人,你可不能因为发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
“就是就是,再说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大家都有好处。”
“咳咳咳--”
兄弟俩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几声熟悉的重咳,然后就是方敏冷酷的声音:“警告你们一句,该你们说话的时候,自会让你们开口;如若不该你们发言,你们却在那里胡说八道,休怪本捕快大刑伺候。别忘了,这里是县衙,可不是你们喝醉了酒、可以吆五喝六的酒楼赌场。”说罢,瞪了他们一眼,以示警告。
兄弟俩本就害怕方敏,在他手里,兄弟俩吃亏不小。一听这话,哪还敢多言,马上就缩起了脖子,不吭不响了。
见是如此,方敏暂时放了心,无意间一抬头,却撞上贺孟宇阴沉的眸子,心头一紧,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开口。
瞥了一眼方敏,贺孟宇眸子里露出一点点杀意,但转瞬即逝。回头看向顾明琴,又恢复了平日的状态,故意问道:“顾女医,刚才她们两个人说的话……”
“不瞒大人,眼前这两个人,的确是和明琴有一点亲戚关系。”顾明琴恭敬地据实相告。侧头扫了眼安静下来的兄弟俩,回头看着贺孟宇,又接着说道,“这两个人是我们顾家的亲家兄弟,是我家三婶的家兄家弟。虽然算不得血脉相连,倒也还算是有些关系。”
“原来如此。”贺孟宇故意点点头,还是现在才明白。
“敢问大人,两位叔叔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大人要把他们抓入县衙?”
“顾女医,你有所不知,刚才无端放火爆炸的极有可能就是这兄弟俩。”
“什么?”顾明琴大惊失色,怎么会……她承认,这胡家兄弟不着调,吃喝玩赌偷,五味俱全,可为人却是胆小怕事,聚众斗殴做得出来,杀人放火,那就未必了,现如今却……不由地去看方敏,对方也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难道他也不知道?来不及去想方敏为什么会一无所知,顾明琴急忙转向贺孟宇,“贺大人,此事人命关天,按照明琴对于二位叔叔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
话未说完,对方就板起脸来:“顾女医,难道你觉得本官是立功心切,随便找了个人,拉过来做替罪羔羊不成?”
“大人误会了,明琴不是这个意思……”本想解释一番,不料,对方就根本不给机会—
“你过来,告诉顾女医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孟宇指着旁边的年轻衙役,吩咐地说道。
“是。”那个年轻衙役走上前,行了个礼说道,“启禀大人,刚才我等正在寻找可疑之人,发现这兄弟俩鬼鬼祟祟的跑到爆炸地点,在废墟之中寻找着什么。口中还说什么‘怎么不见了,就放在这里了’之类的话,卑职刚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在这之前不小心将随身之物遗落在爆炸之地的无辜之人。本来想前去问问情况,谁成想,还没有走过去,就听见他们在相互责备炸弹放错了地方……”
衙役说着,指着胡老三:“就是这个人,首先责备对方,不应该不检查一下,就把炸药包放在这里……”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胡老三立马反驳,碰了碰身边的哥哥,“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不知道,没听过。”胡老二摇了摇头,立马否认。
那个衙役可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哼了一声说道:“当时本捕快可不是一个人,后面的人多着呢,你们兄弟俩说的话,大家听的清清楚楚,是不是?”
此话一出,身后的众衙役纷纷齐声附和,点头称是。
“你们……”胡老二不服气、不甘心,本能地想站起身拼命,不曾想却被人狠狠地按住了肩膀,动惮不得。无意间回头,又碰上方敏冰冷的、警告的眸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甘心的缩起了脖子。
同时,那个衙役也瞪了他一眼,继续开口说道:“你不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可以;你身上的东西,那可是物证,你没办法抵赖了吧?”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正方形的纸包,递向了贺孟宇,“启禀大人,这是卑职在歹人的身上发现的,初步断定,应该是火药之类的爆炸物,和现场发现的还没有彻底爆炸的剩余残物一模一样,请贺大人过目。”
说完,又拿出了另一个纸包,递了过去。
贺孟宇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看了看,仔细地对比。然后又递给了顾明琴:“顾女医,你帮我看看。”
顾明琴看得出,贺孟宇是在试探自己,虽然不明就里,可还是小心地接了过来,仔细地观察一番,轻轻地点点头:“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贺孟宇微微颔首,表示满意,随后却问道:“顾女医以为如何?”
“还能如何,既然已经是人赃俱获,就请大人依法处置,给大家一个公道。”顾明琴非常平静地说道。没想到话音刚落,那胡家兄弟就忍不住起身抗议—
“明琴侄女,你可不能这样啊,我们可是一家人……”
“就是嘛,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对于兄弟俩的无端指责,贺孟宇并未阻止,而是任由他们把话说完。此时,方敏重重一咳,制止了兄弟俩的无理取闹。好像是非常不满,贺孟宇瞪了方敏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着顾明琴,悠悠地问道:“顾女医这是要大义灭亲了?”
“算不得大义灭亲,实事求是罢了。既然是事实俱在,明琴还有什么可说的。”顾明琴语气平静,仿若于己无关,“明琴听说,这三次爆炸虽然没什么人员伤亡,其他的损失恐怕也不在少数。明琴相信,这些人对于罪魁祸首,必然是深恶痛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明琴在这里希望大人可以依律处置二人,给沪城受到惊吓、受了损失的普通民众一个交代。”
顾明琴说完,俯下身去,向着贺孟宇深深一揖。
顾明琴神色平静、一脸诚恳,态度谦和,关键是所说之词入情入理,倒让人无可反驳,找不出破绽。贺孟宇无话可说,不由地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同时也蹙起了眉头,难道那封信上所言都是诬告?可是那个写信之人毕竟是……就在贺孟宇不知自己该如何继续试探顾明琴之时,那个胡老三的突然开口,倒让他有了继续质疑的理由—
“明琴侄女,你可不能这样啊,我们都是为了你啊……”
“是啊,都是为了你,现在出了事,你可不能倒打一耙啊?”兄弟二人一唱一和,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顾明琴的身上。
好像是难以置信,贺孟宇蹙起了眉头,故意质问胡家兄弟:“听你们的意思,莫非今日之事与顾女医有关?”
兄弟二人互视一眼,皆是用力地点点头。
得知这个答案,贺孟宇抬起头,再次看向顾明琴:“顾女医,你作何解释?”
虽然奇怪,贺孟宇怎么会突然针对起自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怀疑,可对方毕竟是官人,自己就算是不满、疑惑,也不能首先开口质问;而且对方提出的问题,自己必须无条件的回答。这样想着,顾明琴平静地摇摇头:“启禀大人,这件事明琴暂时无法解释,因为明琴真的不知道此事和明琴个人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抬头看向贺孟宇,在他开口之前,继续把话说下去:“启禀大人,明琴有几句话,想亲口问问二位叔叔,不知贺大人是否允许?”
打量了一番顾明琴,贺孟宇抬了抬手:“顾女医请便。”
“多谢大人。”顾明琴行了个礼,表示感激。随后回过头来,面对着胡家兄弟,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胡家两位叔叔,你们刚才口口声声说,今日你们实行爆炸之举,与我顾明琴有关。你们说出这样的话,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们的意思是,是我指示你们两个人去实行爆炸?”
兄弟俩也不犹豫,想也不想,就用力地点点头,认可了这件事。
顾明琴直接提出此问,着实让贺孟宇吃了一惊,不禁心生佩服,好一个干净利落的小丫头。怪不得当初顾鑫力排众议,坚持让顾明琴做了顾氏的当家人。正想着,却听见顾明琴又问道—
“那麻烦你们告诉我,我雇你们四处实行爆炸,目的是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此问,兄弟俩愣住了,面面相觑,显然是谁也回答不出。到了最后,秉承着破釜沉舟的作为,胡老三指着顾明琴,不依不饶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就是你,就是你让我们这样做的。”胡老三一口咬定,显然是认定了顾明琴。
顾明琴微微一笑,好像是认命一般,轻轻点头,说道:“既然两位叔叔这般肯定,这件事是受我指使,那麻烦两位叔叔拿出证据来。”说着,顾明琴向他们伸出手来,并且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两位叔叔拿出证据,而且合情合理,若真的是明琴的责任,明琴绝不推诿。”
说出这句话,顾明琴从二人身上移开了目光,直接转向贺孟宇,神色坚定。显然,这一番慷慨陈词是说过贺孟宇听的。
四目相对,贺孟宇心头一颤,莫非这丫头看出什么,特意说出这番话,向自己解释?那么她说的是真的吗?其实仔细想想,这些年自己和顾家的交道,不管是顾明琴,还是死去的顾鑫,都应该是老实本分、忠君爱国之人,否则早就和那陈锦显同流合污、勾结东丽,残害同胞了。只不过,三年时间,或许是物是人非,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好半天没听见声音,贺孟宇好奇的回头看去,却见那胡家兄弟眉头紧皱、抓耳挠腮,显然是答不上顾明琴的问题,见他们如此,贺孟宇倒是明白了些什么,禁不住大喝一声,厉声质问道:“说,你们到底有无证据,证据何在……”
“我们……”兄弟俩答不上来,急得满头大汗。
“启禀大人,卑职有话要说。”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方敏突然站了出来,看向贺孟宇,开了腔,“启禀大人,卑职觉得这件事是十有八九有人想利用胡家兄弟二人嫁祸给顾女医。”
“方捕快,你这样说,有何依据?”贺孟宇语气冷冷,很显然,对方敏的态度并不友好。顾明琴站在一旁,看到贺大人这般态度,禁不住微微蹙眉,两个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面对贺孟宇的冷漠,方敏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回答道:“首先,是二人对于顾女医的态度。大人,你有所不知,胡家两兄弟和顾女医虽然有些亲戚关系,可自从三年前,顾女医将他们赶离顾氏,兄弟俩几次三番想要回去,俱被顾女医拒绝,因此二人怀恨在心,借此推卸责任,陷构顾女医,也是有可能的。”
听到这话,贺孟宇转向顾明琴:“顾女医,可有此事?”
顾明琴点点头,如实回答道:“确有此事。启禀大人,三年前明琴看在三婶的面子上,将两位叔叔留在顾氏。不料,两位叔叔阳奉阴违,不仅伪造笔迹,偷窃顾氏财物,而且还狐假虎威,骗取他人钱财,甚至于殴打他人,触犯法律。明琴无奈,只能在方捕快面前据实相告,使得二人被关入大牢。其后,贺大人招募人才,修筑城防,明琴看着一家人的面子上,恳求方捕快让他们参与其中。”
说到这,顾明琴停了停,抬头看着贺孟宇,对方看起来并无不满,反而是连连点头,像是赞成自己的做法。
顾明琴于是放了心,接着说下去:“这三年来,明琴几次见到两位叔叔,两位叔叔都提出重回顾氏的要求,明琴也想过让他们回去,只是听了方捕快介绍两位叔叔在工地上的表现,明琴担心惹出什么乱子,故始终没有答应这件事。两位叔叔有没有怀恨在心,明琴不知道;只是明琴还记得上次遭到拒绝以后,胡二叔居然要动手打人……”
“顾明琴,你……”胡老二听了此话,瞬间变色,猛地抬头,就要向顾明琴冲过去,无奈被人压着,动惮不得。但他还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顾明琴,那表情,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对此,顾明琴选择视而不见,故意转过头去,并不理会。
等顾明琴把话说完,方敏接着开口:“其次,以卑职看来,今日在城里实行爆炸的绝非胡家兄弟两个人。爆炸发生了三次,分别是三个方向,城东、城北、城南。胡家兄弟虽然体格健硕,是打架斗殴的一把好手,可是对于武功,一窍不通,轻功更是无从谈起。三声爆炸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从城西、城南再到城东,胡家兄弟根本就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说,进行爆炸的还有其他人?”
“这是一定的,只不过现在,除了胡家兄弟,我们暂时找不到可疑之人,所以我觉得……”方敏说着,突然顿住了,沉思片刻,才抬头看着贺孟宇,非常肯定地说道,“此人应该是一个高手,最起码轻功了得……”
“你怎么知道对方一定是个高手,说不定和他们一样,也是得了什么人的好处,实行爆炸。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贺孟宇说着这话,目光不由地瞥向顾明琴,那么明显,就差指名道姓了。
四目相对,顾明琴心中一紧,贺孟宇为何这般看着自己,难道真的是怀疑自己了吗?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就在顾明琴心里莫名的慌乱之时,旁边的方敏紧接着开了口—
“贺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方敏抬头看着贺孟宇,刻意提醒道,“贺大人可还记得当时陈思婉在监牢里和顾女医说过的话。”方敏说到此处,看向贺孟宇,眼神颇含深意。
对上他的目光,贺孟宇知道,方敏看出来了,刚才在监牢里,自己就藏身其中,暗中观察着顾明琴。那个位置,自己可以看清楚顾明琴和陈思婉的一举一动,还有两个人说的话,只不过非常隐蔽,只要自己不主动现身,是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可现在,方敏却了解得清清楚楚……
相互对视,谁也不说话,可是贺孟宇却从方敏的目光中感觉到了警告和威胁,心中一紧,急忙移开了目光。恢复正色,故意探问顾明琴:“顾女医,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陈思婉当时说了一句‘他来了’,是在什么时候,第一声爆炸结束以后?”
“是。”顾明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随后又补充道,“第二声爆炸之后,她好像是重复了一句。只不过明琴当时已经被人拉走了,听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
顾明琴说完,贺孟宇却久久没有开口,仍是半眯起眼睛,打量这个女孩,像是在分析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很快,他移开了目光,看着那胡家兄弟二人,厉喝一声,吩咐道:“来人啊,把这两个作奸犯科、嫁祸他人之人关入大牢,待得有朝一日,找到他们嫁祸的证据,定斩不饶。”
兄弟俩一听这话,立马哭天抢地:“大人冤枉啊,我们冤枉啊,真的是这个顾明琴让我们这么做的……”
“既然你们认定是顾明琴指示,那你们就拿出证据,让本官心服口服……”贺孟宇在这件事情上,坚持一点,证据。
“我们……”兄弟俩仍旧是面面相觑,显然是说不出和顾明琴有关的证据。此时,身后的几个衙役开始拖着他们往回走。眼见着这次是真的要被关入大牢,兄弟俩没办法,哭天抢地地哀求顾明琴,“明琴侄女,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是女医啊,你怎么忍心把自家人关入大牢啊。明琴侄女,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胡老三说着,向前一扑,死死地扣住地面,任谁也拽不走,胡老二一见如此,也是有样学样,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谁知就在此时,只听见“扑通”一声响,一个东西从胡老二的衣服里滚落出来,落在地上。方敏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东西捡了起来,丝毫不理会贺孟宇冷漠的目光,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随后走上前,恭敬地递给贺孟宇:“大人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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