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非常不满,贺孟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只一眼,就变了脸色,厉声质问胡家兄弟:“你们和陈思婉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明琴一听,震惊万分,真的是陈思婉?不觉转向方敏,对方微微颔首,形容平静,看来,果然……
一听此话,胡家兄弟俱是惊慌失措,双双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贺孟宇冷笑:“没关系?没关系,在你们身上怎么会有陈家的东西?”说着,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
耐不住好奇心,顾明琴凑近一看,只见掉落在地的玉佩上清晰可见一个小小的陈字。就凭这个,就可以说明这是陈家的、陈思婉的东西?
“当初为了方便登记,收录陈家的赃物,都做了标记。陈思婉回来以后,如数奉还。”
就在顾明琴一时想不明白之时,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侧目看去,方敏站在不远处,向自己微微颔首。果然是他……只是这么远的距离,可为什么自己感觉到的他就在身边?顾明琴突然想起来以前听说过一种武功,叫传音入密,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个?虽然有些好奇,可现实却不允许自己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此时,胡家兄弟似乎更是不知所措,相互看了看,竟异口同声的说出来一个名字:“老张?”
“什么老张?这到底是什么人?”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贺孟宇便提高了警觉。
关键时刻,兄弟俩反而犹豫了,“嗯”了半天,纷纷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顾明琴。
“两位叔叔,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莫非是在暗示贺大人,这位老张是我派去的?”顾明琴挑挑眉,主动发问。然后又转过身,向贺孟宇行了个礼,主动解释,“启禀大人,明琴确实是认识一个叫‘老张’的人,这个人是我们家的车夫,在顾家已经十几年了,除此之外,明琴并不认识其他什么叫‘老张’的人。当然,还有一些医馆里的病人,或许也姓张,但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印象不深。反正如果明琴真的有什么事要交给一个叫‘老张’的人去做,必然是家里的车夫。既然两位叔叔咬死这件事和明琴有关,明琴建议,让家里的张叔过来,和他们当面对质。”
最后一句话,顾明琴咬的很死,字正腔圆,惊得兄弟俩脸色苍白,不知所措。而此时,贺孟宇的一声令下,更是让二人彻底缴械投降—
“方敏,你过去一趟,把顾府的‘老张’找来。”
“是。”方敏应了一声,和顾明琴相视一眼,转身要走时,趴在地上的兄弟俩突然嚎啕大哭—
“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孟宇板起脸来,再次厉喝一声。
兄弟俩又互相看了一眼,确定由谁来说。随后胡老三扭扭捏捏地开了口:“启禀大人,这个老张,就是我们说的那个老张,是赌场里的一个、一个债主。”
“债主?”初听这个词,贺孟宇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很快明白,扬扬眉,“接着说。”
看到贺孟宇还算是态度和蔼,两个人看到了生机,咽了咽口水,一口气把话说下去:“我们兄弟俩去赌场,身无分文,手又痒,就找他借了点钱。没想到那段时间,我们兄弟俩运气不好,走背字,那笔钱输的干干净净。本想去顾府借点钱,没想到他们家的账房那么小气……”
说到这,忽然感觉到凉风阵阵,侧目斜睨,只见那顾明琴看着自己,半眯起眼睛,隐含着杀气。惊得那胡老三打了个哆嗦,立马低下头来,咽了咽口水,接着说下去:“我们还不上钱,那个‘老张’就派人打我们,老二实在受不了了,就喊了一句‘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然后那个老张就问我们敢不敢放大炮。”
“放大炮?”贺孟宇皱起眉头,似乎是不解其意。
胡老二慌忙点点头,接着说下去:“我就告诉他,没问题,放大炮,多简单啊,我们兄弟俩从小玩到大,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看着哥哥,对方急忙点点头,随声附和。然后,胡老二又说道,“然后他就告诉我们,今天晚上让我们在城东放大炮,如果成功的话,所有的债务一笔勾销,还有可能拿到一百两银子。我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所以就马上答应了。”
“马上答应了?”听到这话,贺孟宇一阵冷笑,“你们也不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这个问题,胡老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道:“我们也没想那么多,觉得有钱就行。”就在这时,看到贺孟宇准备说些什么,胡老三不给他机会,立马继续,“其实我们刚开始也怀疑过,因为刚才把东西交给我们的不是老张。”
“不是他?”
两人连连点头:“是一个蒙面黑衣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
一听这话,方敏、贺孟宇、顾明琴三人禁不住相互对视一眼。好像是迫不及待,贺孟宇催促了一句:“接着说。”
“那个人把一个包裹交给我们,我们打开一看,居然不是普通的炮仗,那个东西很大,我一个人抱着它都费力。那个人告诉我们,选择一个隐蔽的角落,不要伤害到他人……到了后来,他们干脆给我们指了一个角落,和我们说,第二次爆炸声响起之时就点火。然后他就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方敏急忙问道。
胡老三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是我们低了一下头,人就不见了。”
低了一下头?不过是片刻功夫,看来很有可能是高手。方敏这样想着,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接着往下说。”贺孟宇面色阴沉,又催促了一句,似乎对方敏的新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兄弟俩不知道县令大人为什么会突然变了脸色,但为了活命,只能据实相告:“没过多久,我们就听见了第一次爆炸声,好大啊,把我吓了一跳。那个时候,我也害怕了,差点想放弃。后来一想,那个人那么厉害,说走就走了,万一知道我们没做,怎会放过我们?我还没想好呢,紧接着,第二声爆炸响起了。我又是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就急忙点燃了火捻子,然后就跑开了。也没跑多远,爆炸声就响了,我们两个人晕倒在地,过了好长时间,才清醒过来。我本来想走,老二告诉我,黑衣人留下来的包袱还没有拿,那里面还有一百两银子,如果不拿走,今晚上的事就白干了。然后我们就急急忙忙地跑回去了,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兄弟二人垂下头来,无奈的一声叹息。
这大概就是事情的真相吧,方敏这样想着,正准备开口,但在他抬起头、看见贺孟宇的那一刻,不由地闭上了嘴,保持沉默了。
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方敏,贺孟宇抿了抿嘴,却没有对他开口。而是转向胡家兄弟,冷声问道:“除你们以外,那个老张还有没有人其他人参与过这件事,比如城北和城南的爆炸?”
“不知道。”两个人皆是摇摇头。不曾想,此话一出,对方猛地回头,冷冷地看着自己,两个人大惊失色,慌忙用力地摆摆手,“大人,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那个老张什么也不说。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啊。”说罢,兄弟俩对着贺孟宇连连磕头。
看样子,两个人真的是被榨干了,说不出什么了。虽然有点失望,但贺孟宇还是马上下令:“来人啊,带他们去赌场,去指认那个老张,将他抓捕归案。”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兄弟二人自然是惊慌失措,待得有人拖着他们往外走时,他们一面拼命地挣扎,一面向着贺孟宇、顾明琴二人哭天抢地:“贺大人,我们冤枉啊,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我们真的是不知道啊。明琴侄女,救救我们吧,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对于兄弟俩歇斯底里的哀求,顾明琴选择冷眼旁观。并不是不想救,而是觉得没必要。对于这两个人,贺孟宇不可能不了解,简单一想就会明白,他们是被人利用了。不管能不能找到幕后主使,这两个人,贺孟宇都是不可能就地正法。将他们关入大牢,收敛一下张狂的性子,对于两个人来说,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叫嚷声尽皆消失,胡家兄弟已经被人带走,消失不见了。顾明琴收回目光,一回头,便对上贺孟宇怀疑的目光,好像是在打量自己、观察自己。
轻咳一声,引起他的注意,顾明琴俯身行礼:“贺大人。”
这一声呼唤使得贺孟宇清醒过来,不过他反应快,轻咳一声,故意问道:“顾女医以为本官处理得如何啊?”
“贺大人事无巨细、抽丝剥茧,大公无私,乃百姓之福。”
“顾女医真的这么认为?”
“贺大人觉得明琴应该做何感想?”顾明琴反问一句。
贺孟宇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笑过以后,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时间也不早了,今日耽误顾女医了,实在是非常抱歉。方捕快,送顾女医回去吧。”
“是。”方敏应了一声,上前一步,“顾女医,你请。”
顾明琴也不多说,也不多问,向贺孟宇告辞行礼,随后便转过身,跟着方敏离开了。
贺孟宇仍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离去,捋着胡须,像是在考虑着什么。过了不多时,他伸手招过旁边的一个衙役,吩咐道:“去,你去跟着他们两个,尽可能不要让他们发现了,回来以后,不管情况如何,都要据实回报。”
“是。”那个衙役虽然觉得奇怪,但既然是大人的吩咐,也就不敢质疑,答应了一声,便跟踪去了。
三个人都走了,贺孟宇站在原地,踱了几步,随后就匆匆地进入了内室。
书房里,拿着手里的信件,贺孟宇反复查看,确认就是那个人的笔迹,不会有错的。把信放下,捋着胡须,蹙眉踱步,现下,许多事情他不能确定,该信的到底能不能信……
走在路上时,顾明琴心里总是说不出的不安,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本能地回头,去看看究竟,果然,身后不远的拐弯角有一片可疑的衣角,好像……
“别往回看,一直往前走,就不会有事。”
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侧目看去,方敏一脸肃然,头也不回。不知为何,对于他的话,顾明琴深信不疑。叔公去了以后,眼前这个男子或许是唯一可以给自己指点迷津的人。顾明琴听罢,只是点点头,收回目光,跟着方敏,快步往前走去。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路上零零星星还有几个行人,世道比较乱,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天黑之前,匆匆回家、关上房门,再也不出来,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因此,对于有人的刻意跟踪,也是比较容易发现的,显然对方也意识到这一点,不敢跟的太近。这让顾明琴觉得如果两个人生活,只要不是很高的声音,那个人是不容易听见的。
“看样子是衙门中人,贺大人派来的?”顾明琴边走边说,直视前方,刻意不去看方敏,只道,“贺大人在怀疑我?”
“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吧。”方敏说着,一声叹息,语气中有太多的无奈。
“发现什么?”听到此话,顾明琴自然奇怪,不由地回头看他,“发现了什么?”
方敏也转头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可……“走吧。”他叹息着,垂下头来,慢慢地往前走。
顾明琴站在原地,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不觉拧起了眉头,看得出,方敏是想给自己一个解释,可关键时刻,却没有开口。这是为什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眼看着方敏越走越远,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大,顾明琴不敢再想那么多了,快走几步,跟上了他的步伐。其后,两人一路无话……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顾府门口,顾忠翘首以盼,当他看见顾明琴的身影时,激动异常,急忙迎了过去,打量她一番,“大小姐,你可不知道,吓死我了,尤其是刚才那‘咚咚咚’三声,我还以为是县衙那边,差点去看你……”
“家里情况如何,没出什么事吧?”顾明琴担心弟妹,慌忙问道。
顾忠叹了口气,答道:“刚才声音响起那会,二小姐受了惊吓,哭闹不止,好在,李姑娘一直在旁边安慰,现在已经安静下来、睡着了;小少爷也闹了半天,要去找你,幸亏三老爷那会在,劝了一阵……”
“三叔来了?”听了此话,顾明琴不由地大惊,心里也是忐忑。顾家栋此番前来,莫非是为了胡家兄弟?
顾忠点点头:“昨日,二小姐从他们家跑出来的时候,三老爷刚好不在,听说了以后,过来看看。”解释完毕,老人家想起另一件事,便禁不住询问,“大小姐,我刚才看见……”话未说完,便听见一声轻咳,抬头看去,只见方敏走上前来—
“忠叔,我有几句话想和顾小姐单独说明,你看你能不能……”
点到为止,方敏并没有把话说透,不过顾忠也是明白的,只是拿不定主意,抬头看着顾明琴,只见她微微颔首,像是并无异议。顾忠于是就说道:“那我先进去了。”说罢,向方敏颔首行礼,随即便转身先入了府。
待得顾忠进去以后,顾明琴回过头来看着方敏:“方捕快有话要说?”
方敏留下顾明琴,就是为了此事,可现在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侧目看去,贺孟宇派来盯梢的人仍旧站在那里,不远不近。惹得方敏不由地在心里感慨,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哀叹一声,转头看着顾明琴,触及到她疑惑的目光,不由地一阵心痛,但还是温言安慰道:“你不要害怕,做好你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没有发现,贺大人自然会让人撤离。”
“你的意思是说,贺大人真的是怀疑我?”印证了这件事,顾明琴震惊万分,“为什么?”
方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应该啊……可能是现下情况越发复杂,贺大人草木皆兵了吧。”这样说着,抬头看向顾明琴,对方眉头紧锁,显得难以置信。这个顾明琴看起来比自己想象得聪明。这样想着,方敏一阵苦笑,干脆摆摆手,“你先别管了,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查查,如果有了消息,再向你说明。”
“那就有劳方捕快。”顾明琴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站起来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依着明琴看来,在贺大人眼里,方捕快和明琴半斤八两,有些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查证吧?”
方敏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想到顾明琴果然聪明,苦笑地点点头,仿佛是认命:“的确,贺大人也在怀疑我,而且我非常清楚,他因何怀疑,只是顾女医这里……”戛然而止,不安亦或是不解,方敏犹豫了一下,并没把话说出来,只是劝道,“更深露重,顾女医早点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说完,正色看着顾明琴,眸子里写满了笃定和期待,期待她相信自己。
方敏并未把话说出来,可以说是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这让顾明琴多少有点失望,但也不好强迫。毕竟,贺孟宇对方敏的怀疑、不信任,是他自己的事,作为一个外人,顾明琴不能参与太多。欠了欠身,感激于他的一路相送,什么也没说,顾明琴便转身入了府。无意间一回头,才发现那可疑之人尚在。
余光中,方敏微微颔首。顾明琴明白他的意思,便若无其事般的进了府,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见顾明琴入了府,又让人“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方敏这才放了心,返过身,准备回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住了,掉过头,向那可疑之人走去。不过才走了几步,他又顿住了。站在原地,好像是思量了片刻,这才转过身,从相反的方向向县衙而去。
看他走远了,躲在角落里的小衙役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拍着胸脯,长松一口气,幸好幸好,幸好没有被发现,要不然方捕快问起来,自己理屈词穷,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释。真的是奇了怪了,贺大人让自己跟着方捕快干什么,难道他有什么问题?可这一路走来,自己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啊?贺大人让自己看的,到底是什么啊?
绞尽脑汁,小衙役才疏学浅,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他拍了一下脑袋,想什么想,回去以后,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向贺大人如实相告,贺大人要怎么想,那是他的事。对,就这么办。小衙役做了打算,浑身轻松,前进的步伐比之刚才,也轻松了不少……
“大姐,你没事?”顾岳冲一看见姐姐进了屋,便急忙迎了过去,关切地问道。
其实他刚才就想去的,只是忠叔告诉他,方捕快有话要和大小姐单独说,让他最好不要打扰。那个方捕快的情况,顾岳冲也是知道的,虽然年纪尚小,可以看得出来,叔公在世的时候,有意把两个人做成堆。虽然在顾岳冲眼里,哪怕是皇亲国戚、天下第一,都配不上姐姐分毫;可是和那个嘴里深情款款、暗地里却是无耻小人的杜少航比起来,还是这个方敏看起来更加顺眼一点。
既然姐姐愿意和此人单独接触,作为家人,自己最好就不要打扰了。反正已经回来了,安心等待就好了。
“我没事。”看见弟弟如此关心自己,顾明琴心里自然是非常欣慰和感动,禁不住爱怜的抚了抚他汗湿的头发,随后问道,“今日医馆里的情况如何?”
“今天天气不太好,病人不是特别多,有两个急诊,但也没有生命危险,处理及时,都已经转危为安。只是爆炸发生的时候,有两个人受了伤,跑到医馆里来包扎,情况也不是非常严重,皮外伤,而且都是自己跑过来的,别的医馆,我就不太清楚了……”
“听说城南李家的那个医馆去了一个伤势严重的,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顾忠补充了一句。
顾岳冲点点头,接着说道:“那两个受伤的人包扎完毕,就走了;本来医馆里还有几个病人,听到爆炸声,也就不看了,直接回去了。我看医馆里也没什么人,就让其他人提前回去了,让罗大夫留在那里值班。”
听着弟弟有条不紊的回答和安排,顾明琴欣慰地点点头,看来弟弟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大姐,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发生爆炸,有人故意的?”阐明了自己的安排,顾岳冲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姐姐刚才就在县衙里,想必了解的更多。
顾忠也想起一件事:“刚才那些衙役在大街上四处搜索,找到凶手没有?”
顾明琴点点头:“找到了两个人。你们猜他们是谁?”说着,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顾忠、顾岳冲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胡家兄弟。”
“是他们?”顾岳冲大惊失色。
顾忠一拍脑袋:“哎呦,我想起来了。”随后看着顾明琴,进一步解释道,“刚才爆炸声响起时,我就跑出去了,一直站在门口。大概是一个时辰之前,看见几个路过的衙役压着两个人从门口路过。当时我就觉得那两个人像他们,本想着跟过去看看,晚了一步,人已经走了……”
说着,老人家深深地叹了口气,充满着无尽的失落。随后凑近顾明琴,好奇地问:“真的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一个赌字,他们两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明琴叹道,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接着说道,“这两个人是被人利用了,不过他们俩的秉性,贺大人也是知道的,三诈两诈,诈出了实情。只要找到幕后主使,他们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真的没事?”顾忠不安地求证了一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参与了放火……”顾明琴说着,却发现顾忠眉头紧锁,貌似不安,便不由地关切道,“忠叔,你在担心什么?”
“我……”顾忠犹豫不决,所有的话如鲠在喉,却不知如何说出。考虑再三,还是鼓足勇气,把话说了出来,“大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可依着这么多年的了解,这次的事,那两个家伙恐怕也是罪有应得。可是那个三夫人……我担心她会跑过来闹事……”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让三叔休了她。”顾岳冲不以为意,如是说道。
“岳冲……”顾明琴轻斥一声。弟弟好像是不服气,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顾忠显然是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禁不住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三老爷毕竟是一个讲理之人,对错是非,还是分的清楚的;可两个人毕竟这么多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三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担心三老爷心软……”说罢,抬头看着顾明琴,眼里写满了担忧。
顾明琴却是非常平静,轻叹一声,摇摇头说:“其实我并不是非要让三叔二选一,大家都是一家人,三婶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如果她来,我会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如果三婶是个聪明人,那就安安静静的等着贺大人裁决;若她还是无理取闹,明琴作为晚辈,不方便说什么,自然是交给三叔处理……”
“可我担心……”
“家里现在的情况,三叔也是清楚的。如果他想保住家业,自然会明白,该如何选择。实在不行,那就拿出家规,强制处理吧。”说到最后,顾明琴又是无奈一叹。她不想这样子,可如果到了最后,胡氏仍旧执迷不悟,顾家栋也是摇摆不定,自己就只能力排众议,强制执行顾忠生前定下来的规矩了,把胡氏、甚至是顾家栋逐出家门。
身旁,顾忠似乎还要说点什么,顾明琴摆摆手:“别说了,我累了,让我去休息吧。具体怎么办,三婶来了以后,见招拆招吧。”
看顾明琴脸色苍白,浑身无力,顾忠心生怜惜,也不好再为难她,点点头,于是就不再说什么了。
虽说是要去休息,可对于顾明琴来说,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吃过了晚饭,顾明琴分别去看顾明音和马大壮。
正如顾忠所说,顾明音受了惊吓,在李凤妹的安抚下,静静地睡着了,睡得很沉。顾明琴在床边站了好长时间,对方都没有察觉。顾明琴也不想打扰她,拉着李凤妹出了房间,问了一下情况,确定妹妹并无大碍,也就放了心。只是顾明琴心里明白,妹妹身体上的伤疤很容易恢复,可是心灵上的伤害,恐怕就……
现在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做点什么,充实自己,转移她的注意力。可问题是,做什么好呢?
然后,顾明琴又去看了那个马捕快。一进屋,就看见马小五和冯德明围着病人坐在床边。听见声音,马小五抬起头来,顾明琴这才发现,年轻人眼圈微红,好像是刚刚哭过,顾明琴很快反应过来,便走过去问道:“发生意外了?”
冯德明抬头看她一眼:“刚才那么大动静,怎可能不出事?”
“醒过来了?”
“差不多了,还好发现及时,一碗安神药喂下去,暂时睡过去了。”
听了这番话,握紧的拳头慢慢地松开,顾明琴舒了口气,总算是眼见为实,没有发生意外就好。正想说点什么,耳边却突然传来低低的抽噎,回头看去,马小五捂着脸,哭个不停—
“这么久了,哥哥还是……他到底怎么了,还能不能治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我……”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却在面前哭的稀里哗啦,让顾明琴心里一阵难过,颇不是滋味。转头看向床上的病人,也是叹了口气。算算日子,此人在顾氏已经差不多五个月了,可还没有起色,而且情况越来越糟,到底还有没有活路?
“你放心,既然来了,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他恢复。”顾明琴再度安慰年轻人。
“真的能好起来?”马小五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顾明琴。
顾明琴用力地点头:“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力的,我们一起努力,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对方点点头,答应了。看是如此,顾明琴很是欣慰。不想,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哼,侧目看去,冯德明斜着眼,好似不屑。当着外人的面,顾明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恭敬地试探,“冯大夫,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出来一下,明琴有些事想要请教。”
冯德明似乎看出顾明琴的用意,也不推脱,只是嘱咐马小五照顾好病人,然后便随着顾明琴离开了房间。
“冯大夫……”顾明琴刚唤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对方已然冷漠地开口—
“顾大小姐,你应该明白,我们是医者,不是神仙。治病救人,虽说是努力而为,却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让人起死回生。”冯德明说着,沉着脸看着顾明琴,明显的表达着不悦。
对此,顾明琴并未马上分辩,只是反问一句:“冯大夫,你可曾想过,你这番话如若让马小五听了去,会是如何感受?”
此话一出,冯德明顿时变了脸色,冷眼看着顾明琴,却不知如何辩驳。
顾明琴也不看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悠悠地继续道:“冯大夫,那位马捕快虽然看起来年纪轻,好像是不谙世事;可别忘了,他毕竟是捕快,在衙门里混了这么久,见多识广,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他兄弟的真实情况?别的不说,他兄弟在我顾府住了这么长时间,毫无起色,反而越来越糟,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凶多吉少?”
说着,顾明琴微微挑眉,顿了一会才继续:“其实我只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毕竟人还没有死。只要没有死,就是命不该绝,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发生。冯大夫,我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想恳求你,千万别放弃他。否则的话,说不定整个沪城都没有希望了。”说到此,顾明琴不由的一声长叹,感慨不已。
初时不懂,片刻之后,冯德明恍然大悟,赶快俯下身去,向顾明琴深深一揖:“顾大小姐深谋远虑,冯某考虑不周,实在是惭愧。”
听到这话,顾明琴禁不住笑了:“冯大夫,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你第一次夸奖明琴。”
冯德明听罢,一下子愣住了,抬头看着顾明琴,笑也不是,驳也不是,绷着嘴唇,好半天没有开口。
顾明琴只是笑了笑,就改变了话题:“我记得冯大夫和我说过,马捕快体内除了断魂草之毒,恐怕还有其他毒素。观察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冯大夫有眉目了么?”
提起这个,冯德明马上就兴奋起来了,连连点头:“确实不错,经过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天一夜的观察,我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猜错,病人体内除了断魂草之毒,还有另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很有可能就是使其越发严重的根源所在。并且到底是何种毒药,我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能完全肯定,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实验。”
听他这么一说,顾明琴微微颔首:“既是如此,那就恳请冯大夫尽快确认自己的猜测,如果有可能的话,请不遗余力为病人医治。冯大夫原来就是顾氏的老人,顾氏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一般的名贵药材,也是不缺。如果冯大夫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好。”
“你的意思是说,把这个病人交给我,按照我的判断医治?”冯大夫有点难以置信,见顾明琴微笑地点点头,更是惊讶万分,“难道你不怕……”
“我怕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冯大夫本就是顾氏的老人,医德品行,我还是了解的。冯大夫师从祖父,祖父曾经说过一句话,作为医者,自有一份仁爱之心,即使做不到起死回生,也必将会竭尽全力,救人性命,而不是为了私人恩怨,儿戏他人生命。”
最后一句话,祖父自然是没说过的,是顾明琴心之所想。说话的过程中,她观察着冯德明,刚开始的时候,对方连连点头,神色激动;到了最后一句,便猛然间变了脸色,看不出是怒是羞。顾明琴也不给他质问或者反驳的机会,顿了顿又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明琴明天还有事,就不打扰冯大夫了。马捕快的病情,就拜托冯大夫了。”
说完,朝着冯德明俯身行礼,恭敬地一揖,然后便转过身,离开了后院……
下意识地跟了几步,走到后院门口,冯德明停住了脚步,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她到底看出了什么……
“哐哐哐,哐哐哐……”
刺耳的敲门声乍然而起,砸醒了正在睡梦中的顾明琴。她睁开眼,判断了一下,应该是有人在顾府大门外敲门。是谁啊,大清早的跑来叫门?回头看看窗外,天才蒙蒙亮。紧接着没多久,又是一阵“哐哐哐”,这一次,叫的是自己的房门—
“大小姐,不好了,快起来啊,三夫人过来闹事了。”是顾忠急切的声音。
三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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