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谁敢。”顾明琴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其余几人走到她身边,站成一排,结结实实的挡住了顾府的大门,不让任何外人闯入其中。顾明琴抬头挺胸,平视着杜员外,“杜员外,麻烦你告诉我,搜查顾府,理由何在?平日里,我和方捕快关系密切,算不得理由。如果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日你就是擅闯。我顾明琴就是翻山越岭,爬出沪城,也要告到府衙,你杜员外在贺大人被害之时,越俎代庖,强闯民宅,公报私仇。”
“你……”指着顾明琴,杜员外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顾明琴也不说话,只是双手叉腰,目光阴沉地看着杜员外。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受到一道异样的目光向自己射了过来。可当她回过头去,却又遍寻不着。到底是谁?
两个人对峙着,互不相让,谁也不说话,一时间,这里的气氛尴尬而紧张。
“顾女医……”就在这时,许久未言的江捕快突然开了口,快步走到顾明琴面前,轻声说道,“我劝顾女医答应此事,否则的话,对于顾氏以后的立足恐怕不利。”
顾明琴一听,回头看他,轻轻蹙眉,有些不解。
江捕快于是就接着说道:“昨晚上除了贺大人被害,贺大人的贴身之物,官印、御赐三宝,还有代表他身份的物件统统消失不见。”
“什么?”顾明琴一听,更是惊讶万分。
江捕快重重点头,认真地看着她,接着说:“事到如今,我们试图找到方敏,除了为贺大人报仇雪恨,更重要的原因是找到这些御赐之物,以防有人趁乱起事。”
“还是那个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发现贺大人被害之后,我们急忙采取了行动,想必一时半刻,凶手很难逃出沪城,尤其是他手里的东西,非常之多,带在身上,多有不便。恐怕会暂时找一个地方把东西藏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方敏极有可能把那些东西藏在我顾府了?”此时此刻,顾明琴终于明白,这些人搜查顾府,用的是什么理由。对面,杜员外点头微笑,好似在赞扬自己聪明,果然。可即使是这样,顾明琴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江捕快、杜员外,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昨晚上,顾府安安静静,绝对没有人擅自闯入。”
顾明琴说完,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杜员外,那个擅自闯入的人到底是谁?
“顾女医……”江捕快还要再劝,谁知道话未说出口,就被人剥夺了话语权—
“明琴侄女,话不能这么说,那方敏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武功盖世、来无影去无踪,连我们那么快发现贺大人被害,都没有马上抓到凶手,更何况明琴侄女一个弱女子,怎么能轻易发现、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杜员外显得不以为意,完后,苦口婆心,“明琴侄女啊,叔叔也是为了你好,毕竟我们差点成为一家人……”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冷哼,抬头看去,顾明琴扭过头,好不轻蔑。看到如此,杜员外恨意满满,好你个顾明琴,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有人保你,我早就……
握了握拳头,杜员外平复了心情,再次看向顾明琴,满脸堆笑:“明琴侄女,你想想,若是方敏昨晚真的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你家,把那些东西藏起来,居心何在?叔叔我这么早就过来,就是因为相信你,与此事无关。就算是搜到了,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你一直是这般态度强硬、拒不配合,那叔叔我也只能公事公办、派人硬闯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叔叔再是有所发现,那明琴侄女可要给叔叔我说出个一二三了。”
杜员外虽然笑着,但眼中的阴狠,顾明琴看得分明,只怕是早有准备。
“既是如此,明琴就恭敬不如从命。”
“明琴……”顾家栋厉喝一声,非常不满,顾明琴怎么会同意搜查?此时,顾明琴侧目,望了自己一眼,顾家栋于是就闭了嘴,想着这丫头恐怕是有自己的打算。
听到这话,杜员外得意地笑了,微微颔首:“明琴侄女果然是聪明人。”随即一挥手,“上。”
“慢着。”顾明琴再次大喝一声。
“顾明琴,你还想干什么?”杜员外厉声质问,忍耐到了极点。
顾明琴却不以为然,笑笑说道:“杜员外,别着急啊,明琴既然答应了,断不会出尔反尔;何况,杜员外带了这么多人,而顾家老的老小的小,自然不是杜员外的对手,杜员外一声令下,让这些人硬闯,明琴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杜员外听她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于是乎,顾明琴继续:“事到如今,明琴无力抵抗,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杜员外可以答应。那就是杜员外在搜查房间之时,必须有一个顾府之人在场,最好是房间的主人。”此话一出,对方马上就变了脸色,目光咄咄逼人。顾明琴似不在意,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杜员外,你有所不知,昨日战乱,我们匆匆逃离,忘了锁门,导致宵小之人擅入顾府,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许多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真的是祸不单行。我们收拾了一整天,累得筋疲力尽,才使得各归各位,实在是不愿意重蹈覆辙。杜员外要搜查,由我们跟着,要看什么,言语一声,我们亲自拿取。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各位检查的仔仔细细,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也不会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一举两得。杜员外,这样的建议,你觉得如何啊?”
杜员外低下头,像是沉思了片刻。完后抬头:“那就依着顾女医,就这样吧。”
“多谢杜员外。”顾明琴长松一口气,“明琴既然是顾氏的当家人,这种事,自当作为表率,那就先从明琴的房间开始吧。杜员外,请。”
“顾女医言重了,你也请。”
推门进入,杜员外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闺房,东西不多,看起来比较朴素。杜员外可不相信顾明琴的房间就这么简单。他挥了挥手,指示后面的人跟上,瞬间,床底下、桌子底下,到处都是人。他们把耳朵贴在墙上、贴在地上,轻轻地敲打着。这个时候,杜员外侧目,看向旁边的顾明琴,对方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神色坦然。然而,越是如此,杜员外越是不安,因为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前方的大木柜引起了他的注意,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阵,目光落在门中的铜锁上,回头看向顾明琴:“顾女医……”
抬眼看去,见杜员外站在柜门口,顾明琴一拍脑袋,自嘲地笑了:“哎呦,我差点忘了。”说罢,拿出钥匙,主动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小的包裹。看到此物,杜员外蹙起眉头,不解地看着顾明琴。顾明琴却是扬扬下巴,你自己看吧。
带着好奇心,更多的是警惕和犹豫,杜员外俯下身来,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裹。一打开,什么也没发生,中年男子长松一口气,如释重负。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仔细地检查着里面的物件,没什么特别,只是一些女人的衣物、银两、银票:“顾女医,你这是准备离开……”
“杜员外说笑了,自从三十多年,祖父和叔公安顿在了沪城,这里就是我们顾家的根,别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什么亲朋好友,离开了沪城,惟有流落街头。我之所以如此,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怕了。”说到这,便看见杜员外拧起眉头,更是不解。顾明琴于是就接着解释道,“杜员外,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前日我们出去避祸,有人趁火打劫,我们顾氏损失惨重啊。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把这些值钱的东西收拾妥当,下次再遇到敌人袭击,便可以随时带上,避免损失。”
“顾女医果然是考虑周到。”杜员外点点头,微笑道。包袱里什么也没发现,正准备帮她捆好,就在这个时候,杜员外注意到包袱里的一千两银票,急忙拿了起来,认真地看着,目不转睛,舍不得放下。
“杜员外,杜员外……”
顾明琴的轻唤使得杜员外重新回过头来,拿起手里的银票,在他面前扇了扇,笑道:“顾女医,你真的是太幸运了,这么大的票子,居然都没有被人拿走。”
“杜员外,你误会了,这张银票并非是在明琴手里,而是忠叔保管。出事之时,忠叔顺手拿了,所以才逃过一劫。否则我们顾家可就真的要一无所有,从头开始了。”顾明琴说罢,长叹一声,好像是感慨万千。伸出手,本欲拿过他手里的银票,却不想,杜员外力量不小,死死地捏住,似乎不愿意还给自己。
“杜员外……”顾明琴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声。
杜员外清醒过来,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眼看着顾明琴把银票放进衣服,他握了握拳头,强忍着,没要夺回。
“那顾女医从今以后,可要好好保管,再别让那宵小之人,占了便宜。”杜员外显然是心有不甘,咬牙切齿的提醒着顾明琴。
“杜员外放心,从今以后,这张银票明琴一定会妥善保管,绝对不会让心怀不轨之人有可乘之机,夺我顾氏。”顾明琴说完,看着那杜员外,笑的意味深长。
顾明琴的笑,让杜员外浑身发毛,干咳了几声,从地上站起来,招呼了其中一个衙役:“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
杜员外低下头去,掩饰着失望,过了好久,才抬头看着顾明琴:“顾大夫和顾老爷已经作古,他们的房间……”
“为了以防万一,过去看一看也是好的,杜员外,请随我来。”顾明琴做了一个“请”,便先一步往前走去。
杜员外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背影,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答应的这么爽快,难道是早有准备?和身边那个衙役交换了一下眼神,挥挥手,招呼所有人,一起跟着。
顾明琴一推开门,杜员外便和刚才一样,迫不及待地走进去,打量了一下。顾鑫的房间干干净净、洁净如新,桌子上、椅子上、柜子上都是一尘不染。站在其中,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已经去世了的老人的房间:“顾女医经常让人打扫这个房间?”
“叔公虽然故去,但这些年来,明琴承蒙叔公的谆谆教导,没有叔公,就没有明琴的今天。对于叔公,明琴心里充满了感恩和怀念。所以明琴每日都会叮嘱家仆,按时打扫叔公的房间,如同叔公在世之时。而顾家所有人都对叔公感念万分,诚心诚意打扫房间,以示怀念。”
“顾女医的一片孝心,果然让人感动。”杜员外好像是感慨地说道。
顾明琴低眉垂首:“杜员外谬赞了,只希望杜员外可以让人小心一些,叔公房间里陈设简陋,时日已久,恐怕容易破碎。”
“顾女医尽管放心,我们只是看看便好了。”杜员外如此说道,算是允诺。回过头去,嘱咐众人,“顾女医刚才所言,你们都听见了,小心一点,不要碰坏了房间里的东西。”
话虽如此,可那些人检查起来,比之刚才在顾明琴的房间里更加恶劣。眼睁睁地看到他们把床上的被褥托起来,随手扔到一边,然后趴在床上,东敲敲西碰碰,把柜子门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扔到一边,丝毫没有爱护之意,顾明琴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顾女医,这些人是行伍出身,大老粗一个,不懂得爱惜东西,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很快就好。”看出顾明琴脸色不对,杜员外得意更甚,但表面上却是假模假样的安慰。
“杜员外,冒昧地问一句,若此地是杜府,是你杜员外的栖息之地,遭人如此破坏,不知你杜员外感想如何啊?”顾明琴慢悠悠地问道。
杜员外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却笑了:“顾女医,杜某只不过是公事公办,若有不妥,还请见谅。谁让你顾女医和那个方敏关系非常呢。”四周看看,并没有他人注意到自己。利用这个机会,杜员外凑近顾明琴,压低声音说道,“明琴侄女,如若半年前,你答应我们家少航的婚事,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今天。”
原来是为着这个,果然是公报私仇:“杜员外要是这么说的话……”
“明琴侄女,事到如今,你还有选择。”
这么迫不及待?听到这话,顾明琴越发觉得好笑,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慢悠悠地说道:“杜员外,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三年前,我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退了你杜家的亲事;而半年前,我的拒婚,在现在看来,也是我有生以来最明智的选择。”
一听这话,杜员外猛地回过头去,逼视着顾明琴,目光中透露着愤怒和警告。顾明琴却是毫不畏惧,抬头挺胸,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
不知为何,触及到顾明琴这般目光,杜员外竟有些紧张,禁不住浑身颤抖,不敢面对,急忙转过头去。此时,那些搜查的捕快纷纷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自己:“没有发现吗?”
带头之人摇摇头,阴沉着脸,注视着杜员外。
四目相对,杜员外更是紧张,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寒意满满,额头上冷汗涔涔,开不了口。而这时,顾明琴又好巧不巧地开了口,慢悠悠地询问一句—
“杜员外的搜查结束了吗?”说着话,顾明琴的嘴角微微扬起,有些自得。
回头看着顾明琴,杜员外动了动唇,到底没把心中的怨愤之言说出口,拍了拍手,正色说道:“我听说顾老爷在这个房间里有一间密室……”
“你听谁说的?”这一回,轮到顾明琴沉下脸来,冷声问道。到底是谁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此人,目的何在?
看见顾明琴这个表情,杜员外更是得意,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没猜错。尽管得意,嘴上却安慰着顾明琴:“大侄女,不要这样嘛,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谁家没有一两间存放贵重物品的所谓的密室?别说是你们家,就是我杜府也有这样的房间。如果当初大侄女嫁入我杜府,自会知晓。”
此话一出,顾明琴的脸色更阴沉了。
这样的目光让杜员外颇觉得不自在,不敢直面,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杜某认为,顾老爷作为顾府的长老人物,自然是掌握着顾府最关键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最有可能是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密室……”
“杜员外想要如何?”
“顾女医,如今的情形如何,不用我说,你自会明白。那方敏带走的可是衙门里最重要的物件,这样的东西如果带不走,必然是放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藏在这顾府,也应该是一个顾女医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杜员外说着,看向顾明琴,眼里颇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说,方敏极有可能把东西藏在我们家的密室里?”顾明琴猜测,“你想检查我们就密室?”
“情况紧急,请顾女医体谅。”杜员外说着,冲着顾明琴轻轻一揖,笑的好不得意。
四目相对,看见杜员外脸上的笑容,顾明琴更觉恶心,恨不得一口痰啐在他的脸上。握了握拳头,强忍着怒火,微微一笑:“杜员外,请稍等片刻。”说完,欠了欠身,便转身往外走。
她要干什么?杜员外眉头紧皱,万分不解,但见顾明琴走到门口,招呼了顾忠,耳语几句。不知顾明琴说了些什么,那顾忠听罢,马上就变了脸色,慌忙摆手—
“搜查密室?不行,绝对不行。那密室是顾府的核心机密,里面存放着大量的珍贵药材,还有这么多年,几位老爷的研究成果。平日里,除了老爷,谁也不能进……”
“顾忠,难道你想抗命不遵?”杜员外板起脸来,冷声质问道。
“杜员外,你有所不知,这是顾府的规矩。顾老爷在世的时候,再三强调……”
“可现在顾老爷已经死了。”杜员外毫不客气的点破。
听到此话,顾忠变了脸色,一脸愤然,侧目看了看旁边的顾明琴,对方虽是脸色阴沉,却并没有发作。顾明琴如此,顾忠也不好多说什么。强忍着怒火,认命点点头:“是啊,老爷的确是去世了,可他留下来的规矩,我们一直是遵守的,不敢违拗。更何况在这之前,我们家老爷从未在那个方捕快面前展示过家里的密室。别说是方捕快,就算是贺大人,也是不知情的,怎么可能……”
“诶,顾忠,话可不能这样说。那方敏是什么人,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如果他想知道,你们怎么能防得住?”杜员外反问,随后又好心安抚道,“顾忠,顾大小姐,杜某可是为着你们,如果这一次,不把事情弄清楚,待得有朝一日,从你顾府发现了什么,那休怪杜某铁面无私、翻脸无情啊……”
“这……”顾忠听了这话,犹豫不决,想要拒绝,却又找不到理由,杜员外说的话无可反驳,只是……
“杜员外说得有理,忠叔,拿出钥匙,把密室打开吧。”就在这时,顾明琴平静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
“大小姐……”顾忠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顾明琴,她居然答应了?此时,顾明琴也回头看他,再次悠悠地说道—
“杜员外说得有理,只有让杜员外将家里的角角落落看仔细了,才可以向这里所有的人证明我们的清白。”顾明琴说到这,回过头来,重新看向杜员外,面色平静异常。
杜员外听罢此话,赞许点点头:“顾大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
顾明琴欠了欠身,表示感谢。起身,再对杜员外说道:“明琴可以同意杜员外进入密室查看;但是,明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除了杜员外和明琴,其他人必须留在门外,不得进入。”说完以后,顾明琴抬起头,环视一周。果然在场的许多衙役变了脸色,看向自己的眼神,布满了杀气。更重要的是,这些衙役的脸在顾明琴看来,都是陌生的。
顾明琴假装并不在意,抬头看着杜员外,赔笑地说道:“杜员外,明琴没别的意思,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密室里情况特别,存放着许多珍贵药材,如果一时之间涌进太多的人,导致药材损失,那……”后面的话,顾明琴没有再说,只是看着杜员外,不自在地笑了笑。
随后又道:“其二,密室非常狭窄,通常情况下,也就两三个人同时进入,进去太多,反而显得拥挤不堪,不利于搜查。耽误了时间,事倍功半,实在是不值得。不知杜员外以为如何啊?”
“这……”杜员外垂下头来,似在沉思,只是悄悄地抬起脸,望向对面的领头衙役,但见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杜员外立马如释重负般长松一口气,抬头冲着顾明琴赞许道,“那就依着顾女医,如此甚好。”
“多谢杜员外体谅。”顾明琴再次欠身,表示感谢。随后吩咐顾忠,“忠叔,把门打开吧。”
“大小姐……”顾忠想不明白,顾明琴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屈服了?本想劝说一番,但见她的脸色,只能作罢。无奈地摇摇头,走到角落里,在墙上找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洞,塞进钥匙,轻轻地一拧,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两边的墙壁瞬间移动,露出一个一人左右的石门。众人凑近看去,只见里面沿着墙壁,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十几个大柜子,柜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各种草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涌入所有人的鼻息。有些人接受不了这个浓烈的气息,本能地捂住了鼻子。
杜员外亦是如此,但很快,贪婪的愿望刺激了他的头脑,使得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此时此刻,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这么多药材,都是无价之宝,如果归于自己,那……这样想着,激动地大步向前。谁知就在此时,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杜员外毫无防备,连连向后。终于站稳,抬眼望去,顾明琴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
“杜员外,你请。”顾明琴站在门口,态度恭敬。
明知道顾明琴是故意而为,一时间,杜员外也不能把她如何。看了眼那带头的衙役,对方点点头,目光如刀,令人胆寒。杜员外不得不强忍着心里的惧意,轻咳一声,公事公办地说道:“顾女医辛苦了。”然后就随着他的步伐,走入了密室。
这一次,杜员外的一举一动,顾明琴尽收眼底。不禁回头,看向那带头的衙役。对方接触到自己的目光,却选择低头避开。看刚才的情形,对于此人,杜员外好像是充满了畏惧。他到底是谁,是不是杀害贺大人的真正凶手?
顾明琴和杜员外刚一进入密室,顾忠就张开双臂,拦住了即将冲进去的众衙役,赔笑道:“里面空间小,不适合所有人进入,请各位大人在这里稍待片刻,杜员外检查完后,自然会给各位大人一个满意的答案。”顾忠说完,拱手一拜,见那些人没有硬闯,随即放了心。转头看向密室里的二人,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写满了担忧。
杜员外沿着药柜,认真地看了起来,时不时地扯出一个,仔细地看着、把玩着,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不愿意放下。每当这个时候,便听见重重一咳。刚好对上顾明琴那充满了然、似笑非笑的目光,顿觉不自在。轻咳一声,把东西放在原处。
“杜员外找到了吗?”眼看着转了一圈,从头走到尾,杜员外依旧是两手空空,顾明琴在心里冷笑,嘴上却故意问道。
看到顾明琴这番得意,杜员外越发郁闷,强忍着怒火,沉声问道:“顾女医此话何意,莫不是认为杜某故意为之,想要觊觎你顾氏的财产……”
“我可没这么说。”
杜员外正欲义正言辞的说一通,谁想,话刚开了个头,就被顾明琴抢白。虽然只有一句话,却让他无言以对。解释吧,就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因此,面对着顾明琴等候的目光,杜员外浑觉不自在,转头避开。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问道:“我看刚才是你们家的顾忠开了门,这密室的钥匙一直是在他手里?”
“是。”顾明琴点头。
“顾老爷在世之时也是如此……”杜员外故意问道。
面对此问,顾明琴顿了一下,抬头看去,杜员外半眯着眼,似乎怀疑。顾明琴不卑不亢,直接回答道说道:“叔公年事已高,关键时刻,难免有些糊涂。为了以防万一,这钥匙,叔公手里有一把,忠叔手里也有一把……”
“顾女医手里没有?”
“这是叔公的房间,平日里,除非有什么急事,明琴绝不进入,不管是叔公在世之时,还是现在。”顾明琴这样解释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钥匙在忠叔手里,如果明琴需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一句话的事?”听到这样的话,杜员外冷笑。笑过后,好像是故意的,意味深长提醒顾明琴,“顾女医,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有些事,还是小心为上。”
对于他的好意,顾明琴并未在意,冷笑一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家里的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杜员外家里的人,杜员外可以完全相信么?”
两两相望,顾明琴眼中的深意,杜员外完全明白,她指的是当初儿子大义灭亲,告发妻子毒死了老太太。一想到此处,杜员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傻小子,吃里扒外:“好了好了,没什么看的,出去吧,这里密不透风,闷死了。”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来是做贼心虚了,亏心事做多了,难免如此。顾明琴这样想着,冷笑一声,随即跟了出去。就在她马上就要踏出密室之时,无意间一回头,却见一个隐蔽的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看见那个形状,不由地浑身一震,本欲去看个明白,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了,随即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明琴,怎么样?”听到杜员外要求打开密室,顾家栋就急匆匆地赶来,一见顾明琴从里面出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顾明琴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真的?”顾家梁不放心,再三确认。
顾明琴微微颔首,目光肯定。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杜员外正和那个带头的衙役低声说着些什么,和刚才的意气风发相比,此时的杜员外则是唯唯诺诺、低头赔笑。这让顾明琴又不由地蹙起了眉,此人到底是谁,能让杜员外如此惧怕?好巧不巧,那人也抬头看她。四目相对,对方眼里的杀气让顾明琴心头一震,慌忙低下头来,不敢直面。
“杜员外,既然顾老爷的房间没有任何问题,那我们就去其他房间看看。”那衙役终于发话了,掷地有声,声如洪钟。
“是是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杜员外连连点头,近乎谄媚地说道,回头看着顾明琴,“顾女医……”
“杜员外请随我来,家父生前的房间,就在前面。”顾明琴不等他开口,主动提出。向几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并率先一步向前走去。在这个过程中,她向顾忠使了个眼色,让他锁好密室的门。谁知道,刚走到门口,顾明琴便听见一声恐惧的惨叫—
“啊……”
听到叫声,顾明琴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片刻后,喊了一声:“明音。”慌忙随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顾家栋听到这个名字,也反应过来了,匆匆追过去。顾忠不敢怠慢,但在这之前,他首先按照顾明琴的吩咐,锁好了密室,随后快步往外走去,走到杜员外身边,顿了一下,好像是刻意提醒道:“我们家二小姐出事了。”然后又急匆匆地去追顾明琴和顾家栋。
杜员外见此,犹豫了片刻,还是招了招手,硬着头皮跟过去。走到门口时,忽然想到什么,回头一看,只见那带头的衙役站在那面密室的墙壁前,轻轻地抚摸着洁白的墙壁,长长的叹息着。向外看看,顾明琴已经走远,而且其他人也赶过去了,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他便返过身,走到那人身边。
“大人……”杜员外恭敬地喊了一声,低眉垂首,似乎非常小心。
“这里面一定有秘密,只不过你还没有发现。”那个衙役悠悠地说道,轻轻地拍打着面前洁白如雪的前面。回头看着杜员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杜员外,我很喜欢你这个态度,不过现在,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容易出事。”说完,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和他擦肩而过。
男子低沉而刺耳的笑声让杜员外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战栗。余光看去,那人已经离开,这才长松一口气,如释重负。紧抿双唇,目光中写满了愤怒和怨怼。为什么,自己要对一个外姓人卑躬屈膝,都是因为顾明琴。一切的一切,因她而起,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
顾明音的房间里,顾明音蜷缩在姐姐的怀抱里,颤抖着、抽噎着,时不时地抬头,看着前方。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之物,急忙缩了回来,把自己埋在姐姐的怀里,紧闭双眼,但身体依旧是控制不住,拼命地颤抖。李凤妹蹲在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慰。顾明琴抱着她,也是如此,可收效甚微。顾明音受到了巨大的惊讶,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地上摊开的包袱,顾家栋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不由地看向顾明琴,她知道?
顾明琴却是摇摇头,不说话。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了,杜员外目的何在?
“果然不出所料,果然是这样。”看着地上的物件,杜员外微微颔首,露出得意之笑。捋着胡须,非常满意。无意间一侧目,瞥见顾明琴脸上的颜色,禁不住身体一颤,慌忙收回目光,蹲下身来,“顾女医,顾三老爷,你们看,这是贺大人的大印、兵符,还有贺大人初来之时,皇上赐予的御赐三宝,一件一件,都在这里。顾三老爷、顾女医,那个方敏看样子是要陷你们于不义啊。”
一听这话,顾家栋慌了神:“杜员外,这事可和顾府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可要明察,千万别冤枉了好人啊。”
杜员外好像是非常理解,连连点头:“我知道,顾三老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当然相信你们顾府不会助纣为虐、藏污纳垢。可现在这些东西的确是在二小姐的房间里发现的啊……”
听到此话,顾家栋眉头蹙起,犯了难,他说的是真的,可……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顾明音慌乱不堪,拼命地摇摇头。
杜员外上前一步,安慰般地说道:“顾二小姐,你别担心,你别着急,你需要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尤其是晚上的事说清楚,就可以……”话未说完,对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和刚才一样,重复着那样的话。看到此状,杜员外一时之间开不了口,只能是求助于顾明琴。
顾明琴也不说话,只是察觉到杜员外的目光时,冲他抱歉一笑,然后继续安抚着妹妹,什么也不说。
看顾明琴这般无视自己,杜员外自然是千万个不满,但却无话可说。毕竟顾明音情绪不稳在先,作为姐姐,顾明琴安慰她,也是人之常情。可此刻,几乎所有的人聚集在顾明音的房间,而且一个个等着自己发号施令,自己却什么也不说,着实是让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此时,已经有人向自己表示了不满。
“昨晚上二小姐太累了,睡死了,一觉到天亮。所以是否有人进入,何时进入的,干了些什么,二小姐一无所知。”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纷纷抬头,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原来蹲在顾明音身边,和顾明琴一起安抚她的年轻女子此时从地上站起,面对所有人,不卑不亢地答道。
对于这女子,杜员外认识,李凤妹。是三年前,顾明琴在医馆门口捡回来的一个病人。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只知道女子无牵无挂,是个孤女,从那以后,就留在了顾府,和顾明音、顾岳冲一样,唤顾明琴一声“大姐”,顾家似乎也把她当成家里人,毫不见外。
杜员外轻咳一声,如是问道:“李姑娘如此肯定?”
李凤妹用力地点点头:“当然,二小姐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大姐家里家外,忙忙碌碌,不可能分身照顾她。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和二小姐都是同吃同睡……”
“同吃同睡?”听到这话,杜员外皱起眉头,打量她一番,“那李姑娘……”
“没发现,没感觉。”李凤妹摇着头,否定道。“这些天太累了,昨晚上服侍二小姐睡下,我也就趴在床边睡着了。今早上是被府外嘈杂的声音吵醒的。醒来以后,二小姐还睡着,我急忙把她摇醒,拉着她跑出去了。至于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二小姐应该也是如此。”
李凤妹说到这,侧过脸,再次看向顾明琴姐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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