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几个人里，陆子瞻和砚羽是地地道道的商人，天地泉眼忽略不计，而玉帝，却不仅仅是天庭主宰。
在那之前，这位天界的君主先要是率领百万天兵的将军，是征战天界战无不胜的元帅将领！所以这所有人之中，最具有警惕性，对周围的视线或威势的气息最敏感的，也是玉帝。
会提出来，实在是因为那人完全不像是不小心路过或因为好奇凑过来的普通围观群众。
大少爷和天穹大概是不知道的，但砚羽和陆子瞻大概早就感觉到了，自从他们的船在这儿停下来，周围来来往往的鱼群便没有停过——根本不是普通的密集程度，起先还只是试探性地快速擦边游过去，到了现在，他们整条船几乎都被鱼群包围了！
从截面来看，如果把海水去掉，那应该是极为壮观的画面，像是在船下，朝海里生出了巨大的葱茏的根须！
而那个人似乎是在砚羽出现后才来的，躲在鱼群后面，即使小心掩藏着，仍旧藏不住目光里如剑似的专注。而这样的气息——玉帝简直太过熟悉——那是万人之上的王者所特有的气势，哪怕藏在人群中，也掩不住发自骨髓的高傲！
砚羽扫了一眼便转回了头：“不用理他。”
陆子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人见自己被发现了，便也没有隐藏身形。他一现身，周围的鱼群立马四散开来，那原本就难以忽略的身形愈发显眼。
“讨厌他？”子瞻大人回过头来，提问的语气很是随意。
砚羽想了想，老实地回答：“没有。”
陆子瞻又问：“不想见他？”
砚羽继续摇头：“也没有。”
没有不想见他？陆子瞻笑笑：“那是没有感觉？”
砚羽这次犹豫了一会儿，才答道：“也……不是。”
陆子瞻像是觉得有趣，笑着追问：“什么感觉？”
砚羽考虑了一下。终于还是老实答道：“……烦人。”
玉帝挑挑眉，回头看了一眼那站在不远处皱着眉看陆子瞻和砚羽一问一答的某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但陆大当家显然是对这答案有些出乎意料——砚羽是很重视真心的人，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他会不忍欺骗，更说明他绝对不会放任着别人的付出不管不问，他甚至不会觉得缠着他的人烦，因为他忙着愧疚和想方设法地回报。
玄掌柜之所以那么疼顾亟予，大概是因为有些惺惺相惜吧，这两个人都是拿真心换真心的人。只是砚羽大概更懂得怎样保护自己，在逼不得已的时候，虽然受着良心谴责。还是会适当地欺骗和利用。
陆大当家一直觉得，砚羽是那种，在海里一个人漂了一千年又一千年，却仍旧一直想着：如果有人能拯救我的寂寞，我便实现他所有的愿望的那种精灵一般的孩子。
捡到砚羽。几乎已经不仅是幸运。
所以陆子瞻会觉得惊讶，他问：“他对你做过什么吗？”
砚羽又想了想，说：“太多，记不清楚了。”
陆子瞻沉默了几秒，随即便转头朝向海里帝释的方向：“要么，你跟我说说？”
他脸色温和。声音却很沉，随着海风传去很远，微挑的唇角下暗流汹涌。他一字一句说得优雅而缓慢：“说说。你怎么欺负我们家砚小龟了。”语气里逼人的怒意全然不如字句本身般轻松。连不太熟悉陆子瞻的天穹都看出来了，陆子瞻生气了——最起码也是心情不佳。
陆大当家并没有等待很久，帝释在他话音落下前便已经沉着脸出现在了甲板上，似乎就算不受到邀请，他也本身就已经坐不住了。
这实在不像是一场心平气和的谈判的良好开端。气氛很僵硬，双方都并没有保持平和的心态。能让陆子瞻护着的人实在不多。但对于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陆子瞻是坚定的“帮亲不帮理”，更不用说现在被欺负的显然是自家孩子；至于龙王大人，大概是为了那句邀请里过于暧昧的名词和定语，终于把他憋了太久的火点了起来。
但有一个人一向不懂得观察形势。
什么？你说玉帝么？玉帝那不叫不懂得观察形势，那叫刻意煽风点火，没事推波助澜，顺便趁火打劫，还能浑水摸鱼。
顾大少完全没有被空气里越来越高的压强感染，兀自在一边嘟囔着抱怨：“你刚刚叫什么？明明是你不许我叫砚羽小乌龟的！你还说叫乌龟是骂人！……”
砚羽噗嗤一笑。
陆大当家颇为无奈地伸手把他揪过来揉脑袋：“你是成心来拆我台的吗？”
顾大少从魔抓下艰难逃生，想了想，抬头安抚般亲了亲子瞻大人的唇角，然后才回过头，指着帝释道：“喂，那个谁，你跟着我们家砚砚干什么？”
最难对付的BOSS被大少爷轻松摆平，陆子瞻挑着眉一副颇为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帝释目光里的熊熊烈火都在瞬间变成了饶有兴致，龙王大人探究的目光在顾陆之间转来转去，注意到砚羽眼里的笑意，原本的怒意盎然不知为何就全部随风而去了。
但眉头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开，紧跟着便又皱了起来：“你……”
顾大少毫不掩饰地拍胸脯：“长灵泉眼。”
帝释挑了挑眉头，转头去看砚羽的眼睛，后者根本没看他。陆子瞻好笑地把大少爷揽回怀里：“你倒是承认得挺大方。”
顾亟予撇嘴斜他：“反正也要让他帮忙救冠宇，谁不知道地界唯一的龙神是长灵炎君……”他挣开陆子瞻箍着他腰的手臂往砚羽身边靠，嘴里小声嘀咕：“再说了反正有你在……”
帝释倒是没有在长灵泉的问题上大惊小怪，闻言直接乐了：“哦……是需要我帮忙？”问话的方向却不是说话的顾大少。
玄掌柜终于发现这家伙不逼着自己回答他就不消停，正要开口，就听大少爷抢先道：“你还没回答呢！不说清楚就不找你帮忙了，大不了我们再费点功夫去找别人，这海里的龙又不只有你一条！”
帝释挑眉冷笑——我要是下令不许人帮你，你以为你还能找到别人？但他抬头扫了眼自家玄宝贝的眼神，终于还是叹口气顺着问：“你要我回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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