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村是苏城郊区一个荒废的破败村子,早已不住人了。
二十年前,因为通自来水不方便,当地老百姓在村内挖井。起先挖出来的土是红褐色的,像染了血一样。红土这玩意儿其实是一种含特殊矿物质土壤,岭南山区较多,但在苏城却不常见,挖出来后,村民也没当回事。
水井打成,泉水清冽,饮之甘甜。
可用井水来煮饭,只要水烧开,就变成血红色,这事就有点不对劲了。加之,此前刚挖好井后直饮井水之人,突然之间开始成了神经病,像条疯狗一样,逮人就咬。被咬的人像被传染似的,也疯狂四处抓人来咬。
去医院检查吧,又查不出毛病。
大家没办法,只好把发疯的人绑在柱子上,阻止他们咬了。可他们不咬人,就开始咬自己,活活把自己给咬死。
天马村里有一个外来人,叫“哑墩”,在村里挺多年。哑墩这种人,农村基本每个村都有。单指村里的哑子,专给人干些红白喜事活计,扛花带、抬龙棺之类,讨点百家饭吃。天牛村的哑墩性格虽有点怪,但从不犯事,村民淳朴,也不嫌弃他。
村里出事后,哑墩开口说话了。
几十年的哑巴突然开口说话,本身无比稀奇。更怪的是,他还坐在那口井之上,念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词:“天马吐尸油,寸草不能留。为救咱村民,哑墩命要休!”
说完,哑墩翻身跳下井里。
第二天,井水竟然干了。
哑墩尸体在井底,肚子涨涨的,就像喝了好多水一样。
村民说,哑墩是老天爷派来的神仙,专为拯救村民而投胎,喝干了井水。于是,村民筹钱,把哑墩的尸体葬在了村边土坡上。
本以为就此没事了吧,可哑墩死后头七那天,他却披头散发地出现在村里。
哑墩浑身都沾满坟头土,手里还拿了个巴掌大的小葫芦,笑嘻嘻地在村里走来走去,嘴里说道,妖井水都装在葫芦里嘞,现在没毒啦,谁行行好,把葫芦里的妖井水给喝了,让我赶紧投胎去。
哑墩死而复活,这事本来就够疯狂,谁还敢喝他葫芦里的水?
村民纷纷关门闭户,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哑墩。可哑墩隔几天就挨家挨户地敲门,叫别人喝葫芦里的水,村民水倒没喝,却都被吓尿了。再加上天马村本来就没水,如此一来,搬得搬,跑得跑,彻底变成了荒村。
近两年,倒有些小年轻好奇,去天马村探险找哑墩,但哪里能找到?
到村口之后,我把符给揭开,放美人红里的晓婉出来。
方冬子看到晓婉,虽然仍浑身颤抖不已,但仗着有我在他边上,硬着头皮待着。
这阔少的胆子实属不小。
我问晓婉,你知道阿七贵在天马村挖什么宝贝吗?
晓婉想了会儿,回答道:“我听他说,好像找什么聚魂葫芦。”
“葫芦?”
晓婉惶恐地点了点头。
“天马村哑墩手上的葫芦?”
晓婉摇摇头:“恩公,我不知道。”
转念一想,晓碗又不是苏城本地人,当然不知道天马村哑墩的典故。
方冬子满脸露出好奇的神色:“何爷,这他妈只是苏城一个诡异传说。一百个村有一百个这样的脑残故事,难道阿七贵还真信有什么聚魂葫芦?”
我没搭理他,转头对晓碗说:“你带我们进村,我悄悄跟在你后面。找到阿七贵之后,你就拼命往后跑。他一定会来追你,到时我彻底结果了他!”
晓婉咬着嘴唇,坚定地冲我点点头。
我见她答应,口中轻念了一段控魂咒语。
咒语念完,晓婉目光立马呆滞,开始缓缓地向前走去。
我对方冬子讲,你已经送我到地方了,赶紧回去,等下打起来我可管不了你。
方冬子把毛领子翻下,露出脖子上的关公纹身,手中突然亮出一把匕首:“何爷,你说这话就是看不起我!你收不收我为徒咱另说,但全苏城谁不知道我方冬子号称街头拳皇,义气天王?遇事撂挑子跑路,不是我的风格!”
说完,他竟然兴冲冲地走到我前面去了。
没辙!
他要赶时间投胎,咱也不拦着。
最主要是,阿七贵控尸、控魂手段虽然毒辣,但我与他干过仗,这瘪犊子完全不是我对手。方冬子即便跟过来,也没啥好担心的。
晓婉走得非常快,穿过杂草丛生的破败村庄,径直往村后走去。
我仔细地看了一下村内的布局。
村居布置非常独特,竟然好像按五行八卦来摆局。看八卦阵仗,似乎故意在压制着地底下的什么东西。但我对相门风水之术不大精通,只是觉得其中大有玄妙之感,却看不出里面道道。
不过,以前建村设镇,不像现在不讲风水胡乱规划,一般都会有风水师踏勘地脉,在村口造风水林,利村庄人丁兴旺。天马村有几百年历史,有五行八卦布局倒不足为奇。
来到一座荒坟面前,晓婉突然停下了,怔怔地站在坟边上,一动不动。
我收了控魂咒,问她怎么了。
晓婉指着坟地说,阿七贵之前就在这里挖坟,但不知道现在怎么不见了。
我看那坟足足有二十来年了,倒与天马村传说中哑墩下葬的时间差不多,莫非这是哑墩的坟,阿七贵真来挖里面的聚魂葫芦?
再往周边看去,没有阴魂,也没啥阴煞之气。
方冬子把袖子猛地撸起,转头问我:“何爷,是不是要挖坟?我先上!”
“挖你个头啊,我们是来找阿七贵算账!你这么喜欢挖坟,改天叫你爹给你修几座,让你天天挖着玩!”我恼道。
方冬子被我怼得一声不吭。
晓婉没胆子骗我,可赶山客到底死哪儿去了?
莫非他已经找到了聚魂葫芦走了?
按道理不应该啊,晓婉是他难得养成的厉鬼,他对晓婉在什么地方必然会有强烈的感知,挖到宝之后,也不会轻易甩下她自己跑路。
正不明所以间。
方冬子突然从坟头上跳起来,脸色恐慌道:“坟……坟里有人!”
我咋没听到呢?
耳朵贴在坟堆里,果然听到里面“咚咚咚”的声音,好像……里面有人正在敲棺材求救。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坟堆好像有点新土,被杂草虚虚掩盖。
卧槽!
还真有人!
此时,晓婉也听到了声音,脸色瞬即变得煞白,急忙道:“恩公,里面是阿七贵!”说完,她浑身哆嗦,就要往美人红里钻。
这瘪犊子挖宝,怎么反而把自己给埋了?
玩得挺刺激啊!
我掏出美人红,把晓婉收进去,再把困魂符贴上,来不及多想,招呼方冬子快挖。
阿七贵不能死。
我还要从他身上弄出尸神丸毒的解药呢!
方冬子起先有些哆嗦,但见我不管不顾地开始掏土,也跟着狂挖起来。
土非常松软,显然是刚刚掩埋不久。
没一会儿,露出里面一口黑悠悠的棺材。
从棺材外表溜漆的脱落程度来看,有几十年历史了,但棺材底材却没有腐烂,显得很坚固,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棺材正在剧烈的抖动。
很明显,里面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声音很有识别度,正是阿七贵的闽南腔。而另一个声音,非常之古怪、阴森,显得含糊不清。
方冬子脸都白了:“不能吧……玩棺震?!”
我真他妈佩服这货的想象力!
不用说,阿七贵被棺材里面的脏东西缠住了。
因为,棺材上面,一股浓烈的阴煞之气传来,比晓婉身上的煞气还要重十余倍。
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莫非这个坟墓真的是哑墩的,而他这么多年一直住在棺材里?
事情已经远超出我的预计范围。
我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对方冬子吼叫道:“不想死就快滚!”
方冬子见我神情变得无比肃穆,顿时吓了一跳,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脸色立马沉下来:“我数到三,不滚马上塞你进去跟他们一起玩斗地主!三!”
方冬子慌忙把手里的匕首塞给我,急道:“我不跑远,要我帮忙您说话!”
说完,撒丫子跑到远处去了。
见他已不见踪影,我手中捏道符,深深吸一口气,将手扣在棺材缝隙里,手臂猛一用力,“咔擦”一声,棺材盖猛地被掀开,在空中翻滚几下,摔在一旁。
棺材四周抛着不少零散符篆,应该是阿七贵为制住里面鬼东西而撒下的,但显然没取得任何效果。
因为。
我看到阿七贵在棺材底部,被一个人掐着。他脸憋得通红,双目惊恐外凸,四肢胡乱挣扎,口中像海豚吐水表演般,不断地往外狂喷鲜血。
而在上面掐阿七贵的人,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这鬼东西披头散发,发长至腰,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已经板结成块,散发阵阵恶臭,双手指甲足足有五六寸长,浑身上下布满浓烈的煞气,呛得我快窒息。
鬼东西听到我掀棺材的声响,猛然回过头,死死地盯着我,张嘴问道:“你弄啥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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