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宗周就去找白彦祖,准备向他辞行。他来到白彦祖的营帐,白彦祖还没穿好衣服呢,唐宗周只好先退出来等一会儿再说。就在这时,忽然有几个士兵拼命地跑了过来,为首一个把总一头闯进了营帐,高声叫道:“大人,大人,不好了,教匪杀过来了!”
唐宗周吃了一惊,怎么这里竟然会有教匪?帐内的白彦祖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叠连声地问道:“你没看错,真的是教匪?”
那把总说道:“大人,没错。我们兄弟一早骑马到前面探路,远远地就看见他们过来了,那衣服,那旗号,都是教匪的,绝对错不了。他们现在正朝着这边杀过来,大约也就还有二三里地的样子。”
白彦祖慌得连靴子都蹬不上了,他忙不迭地叫道:“快,快传令叫大家起来,快,快列队迎敌!”
他总算是把靴子穿上了,一边腰里系着腰刀一边昏头胀脑地往营帐外面走。这时,唐宗周拦住他说:“白大人,不必惊慌,贼兵纵然来到这里,也不过就是一支偏师,咱们只要沉着迎战,是能打败他们的。”
白彦祖随口答应着,向军营四处张望。此时营内锣声大震,几个军官在拼命地喊,叫士兵们赶快起来。士兵们一个个晕头转向,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正从自己的营帐里往外爬。
唐宗周见了白彦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觉心里一阵鄙视。他拉了拉白彦祖说:“白大人,咱们还是找个高处,看看敌军再说吧。”
“哎,好,好。”白彦祖连声答应着,和唐宗周来到一处高坡上,向着远处望去,只见西边的田野里,有一大队人马高举着旌旗,手执着刀枪,踏着水稻田里的积水,正向着这边赶来。看他们的人数大约能有三千人左右的样子。
唐宗周的心里暗暗吃惊,这个龙汉青居然把兵派到九江城的后面来了,这是在进行迂回包围啊,如此看来他到真是会用兵啊。唐宗周一边想着,一边回头看了看白彦祖,只见他已是面无人『色』,便忙对他说道:“白大人,贼兵人数并不多,咱们完全可以战而胜之。”
当起义军来到了距离清军大约二百米的地方时,清军才勉强排好了队形。起义军见状就停了下来,观察敌情。此时,白彦祖和唐宗周都骑上了战马,来到了阵后,唐宗周见此情形,忙对白彦祖说:“白大人,我军应该主动出击,立即向敌军发起进攻,这样才有获胜的机会。”
“什……什么,你……你说,你说咱们发起进攻?”白彦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唐宗周。
唐宗周点点头说:“是啊,两军相逢,勇者胜之,我军要想获胜,就必须拿出勇气来。只有勇敢地进攻,才能鼓舞我军士气,才能震慑敌军的气焰啊。”
“不行,不行,我军缺少粮饷,体力不济,如何能冲杀敌军?还是先稳住阵脚,挡住敌军的攻势再说吧。”
说话间,起义军那边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伴随着喊声,只见起义军们高举着刀矛,向着清军勇猛地冲杀了过来。
白彦祖见势不妙,急忙大喊:“放箭,放箭!弓箭手快放箭挡住他们!”
二百多名弓箭手站在队伍的前面,向着起义军开始放箭。然而,起义军毫无畏惧,迎着箭雨勇猛地冲了上来,虽然有很多人都被『射』倒了,但是其余的士兵都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依旧呐喊着向前冲。唐宗周在清军阵后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白莲教的人如此不畏生死,清军是万万也比不上的,此战可说是败定了。
还没等他想完,起义军已经杀到眼前了。清军的人马忽然产生了『骚』动,有人掉头就跑,结果就像山洪决堤一般,整个队伍呼啦一下子就散了,数千人马都像被恶虎追赶的羊群一般,分头自己逃命。起义军则犹如切瓜砍菜一般,杀得好不痛快!
唐宗周一见大事去矣,便只好掉转马头拼命地逃跑。无奈这里乃是水网地带,到处都是水塘,到处都是水稻田。平时骑着马在坚实的道路还能飞奔一阵,但此时,兵溃如山倒,哪里还能有机会在道路上跑,只能和溃兵们一样,在水稻田里跋涉。水稻田里泥泞不堪,战马根本跑不起来,不管唐宗周如何用力鞭打,就是迈不动步子。眼见得起义军就要杀过来了,唐宗周有些不知所措了。
正在这时,家丁唐福对他说道:“老爷,快下马,我扶着你走。”
唐宗周只好跳下了战马,唐福架着他,两个人一起拼命地跑,结果竟比骑着马要快得多。跑着跑着,唐福一把将唐宗周头上的红缨帽给扯了下来,随手丢进了水田里。唐宗周知道这是为了避免自己引起起义军的注意,所以也没说什么。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落,唐宗周和许多清军都没命地跑了进去,进了村子,大家都累得再也跑不动了,而起义军的喊杀声依然如影随形。很多清军士兵都倒在了地下,听天由命。唐宗周也跑不动了,他想:完了,今天我要毙命于此了。
正在这时,唐福忽然说道:“老爷,快把你的官衣官靴都脱了,换上您平时的便服吧。”唐宗周凝神一看,这才注意到唐福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袱。唐福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唐宗周平时穿的便装。唐福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唐宗周的官袍扯下来,一边对他说道:“老爷,等一会贼兵来了,你就说你是白彦祖的师爷,我说我是你的长随。只要能混过去就行了。”
“这样能行吗?”唐宗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撞撞运气了。他把便装刚刚换好,起义军就杀进村子里来了,清军士兵纷纷丢掉刀枪,跪倒求饶。唐宗周此时也不得不跪在地下,举起双手,连声叫着:“饶命,饶命!”同时,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起义军杀进村后,并没有大开杀戒,他们把清军丢弃的刀枪都收拢起来,将被俘的清军都集中到一起。几个起义军士兵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来到了唐宗周面前,高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唐宗周连忙说道:“我是营里管账的师爷,饶命,饶命!”唐福说:“我是师爷的跟班。”
那几个士兵说道:“站起来,跟我们走。”唐宗周和唐福只好站起身来,跟着这个年轻的士兵向前走去。唐宗周一边走一边心里忐忑不已,他低着头不敢看两旁被俘的清兵,生怕有人指认出来他实际上是个官员。
走着走着,忽听身边的起义军士兵高声叫道:“团长,团长,我抓了个师爷!”唐宗周吃了一惊,心想: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对师爷这么感兴趣?
只听哒哒一阵马蹄声,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来到了他的身边,马上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好啊,我正缺这么个人呢。”
唐宗周抬头一看,只见战马上骑着一员将领,这个人头裹红巾,身穿素袍,腰系黑『色』的牛皮腰带,挎着宝刀,看上去是个军官。但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面带稚气,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明明是个『乳』臭未干孩子,怎么却成了什么“团长”呢?
唐宗周眼里的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起义军中的少年将领杨天保,他现在已经是团长了。这一次,他在黄世良的指挥下,和一万名起义军一起,绕道迂回包抄九江的后路,杨天保奉命带队打前锋,指挥着他的部下,勇猛无比地打败了清军白彦祖所部,击毙了白彦祖,将这支敌军全歼。正当他在巡视战场时,忽听得部下对他说抓到了一个师爷,不由得一阵高兴,纵马赶了过来。
原来,杨天保总觉得自己的手下缺个读书人,他没上过学,不识字。起义后和萧天云在一起的时候,跟着他认识了几个字,但是最近萧天云被调到另一个师当团长去了,两个人平时见不到面了。杨天保登时觉得自己变成了睁眼瞎,上级来的文书他看不懂,只能让传令的人口述。自己要向上级报告也只能派人用嘴说,实在是太麻烦了。他很想强拉一个读书人入伙参军,给他做事,但上级有命令,不许强迫百姓参军,他只好作罢。如今俘虏了一个师爷,这可太好了,师爷是敌人那边,强迫他就不算强迫百姓了,于是,杨天保决心把这个师爷招至自己手下。
他打量了一下唐宗周,只见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杨天保的心里不禁一阵高兴,对唐宗周说道:“你是师爷,在官兵大营里干了几年啊?”
唐宗周忙说:“我刚来,刚来军营没几天,我……我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这位,这位长官,求求您把我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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