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哎呀一声,没敢开枪。寺庙里人太多,百姓并未真的散开,而是不远不近围着,像看街头卖艺一样,大惊小怪地评论着。
沈梦昔换了一颗玻璃弹珠,就见一个不知哪里钻出的乞丐,将手中破碗朝着那金兵丢去,直接砸到金兵手腕,当啷一声,大刀落地,摩擦着地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扫地老和尚悍不畏死,继续毫无章法地挥舞扫帚,扑打几个金兵宋兵。
“臭要饭的,死秃驴!都活腻了?”宋兵头领怒骂一声,去推搡乞丐。
他们既惹不起圣安寺,也知今日君山大会,聚在岳州的乞丐何止万千,是以也不敢对乞丐动刀。更无奈的是陪着金国六王爷手下亲兵来逛寺庙,谁知他们居然在人群里,一眼相中了一个美貌小娘子,非要掳走带回金国去,他们几人连规劝一句的资格也没有,只能跟着行事。
那几个金兵却没这些顾忌,继续挥刀砍向乞丐和和尚,在他们眼中,中原的百姓,不过是两脚羊罢了。
人群里又钻出两个乞丐,挥舞竹竿,加入战团。
圣安寺住持这时也闻讯匆匆赶来,念了一声佛号,“几位施主快快住手!”声音悲悯祥和,却是半点内功也无,让沈梦昔想到了唐僧。
他只唤回了扫地老和尚。
沈梦昔暗自摇头。
那边三个乞丐,明显已经吃亏,十几个金兵宋兵团团围着他们,有个乞丐的小腿中了一刀,而那边拖着女子的金兵已经快要走出山门,女子家人奔过去解救,被那金兵一刀劈到肩头,惨叫一声倒地。
沈梦昔手一扬,一颗圆溜溜的玻璃弹球,朝着那金兵打去,她认穴准,准头也够,只是内力稍嫌不足,但制服这个金兵是尽够用了。
弹球正打在金兵的大椎穴上,那金兵立刻像是被提了后颈的狗子,两臂僵直,松开了女子,刀也落地,连头也不能转动。
女子呜咽一声,朝着沈梦昔的方向跑来。
见沈梦昔已经动手,黄药师也一跃而起,居高临下,手指连弹,几个金兵哀嚎不断,太阳穴都喷出一股鲜血,轰隆倒地。
黄药师飘然落地,潇洒至极。
寺庙里霎时死一般安静,只有老住持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人群炸开,“死人啦!杀人啦!”人们四散逃跑。
“大胆狂徒,竟敢杀害金国使者!朝廷绝对饶不了你!”几个宋兵虚张声势地大喊,胡乱挥着手中大刀,却不敢与黄药师对视,更不敢上前。
不知哪个宋兵带头,朝着山门跑去,余下的宋兵一溜烟都跑了,在山门口,还顺带拉上了那个被沈梦昔点穴的金兵,就见黄药师手一抬,一颗石子飞出,那金兵的后脑掀起一片血雾,扑地而亡。
宋兵吓得哇哇叫,扭身就跑。
“回来!”黄药师一声断喝,所有宋兵都如被施了定身符一般,站住不动,有几个人脚下逐渐洇出一团水渍。
“把这几个金狗拖走,莫脏了这佛门圣地!”
“遵命遵命!”几个宋兵迅速返回,拖走了四个金兵尸体,逃窜而去。
“国家军队,毫无士气。”沈梦昔轻声感慨。
这时,那被劫的女子,忽然扑到黄药师跟前,磕了三个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沈梦昔有种预感,她肯定接下来要说“小女子无以为报”了。
于是站开了一些,冷眼旁观。
果然,那女子哽咽着感激道:“小女子付春娘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一辈子侍奉恩公左右!”
沈梦昔仔细看那付春娘,见她还真是漂亮,虽然形容狼狈,但是眉梢眼角自带一种无可描述的风情,难怪金兵一眼就相中了。
那付春娘的家人也赶了过来,跪地磕头感谢黄药师,却是无人搭理沈梦昔,她一时也没弄清到底何故。
黄药师眼角瞥了妻子一眼,见她居然兴致盎然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脸上还带着一点笑容,忽觉胸中一阵气滞。
就硬邦邦甩出几句,“哪里是我救你命?不过是替内子善后罢了!再者,老和尚出手在先,三位丐帮弟子出手在后,你合该与他们以身相许才是!”
人群哗然。
付春娘听了这番话,羞愤异常,泪流满面,哽咽一声,起身就朝着大香炉冲去,似乎是受不了黄药师的话,要一死了之。
无奈香炉离得实在太远,才跑了七八步,就被家仆死死拦住,付春娘掩面大哭,“我活不了了,让我去死吧!”
黄药师也毛了,皱眉看着沈梦昔,大声喝道:“作甚要救人?如此麻烦!就让她......”
眼看说出更狠的话来,沈梦昔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停停停!我的错,我的错,您老消气,咱们马上下山去吃饭!晚上还要放河灯呢!”
这时,住持绕过地上血污,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圣安寺合寺僧众感激两位侠士援手,如若不弃,请到老衲禅房一叙。”
黄药师一指三个乞丐,“他们三位,才是你们的恩人!”
住持哽得半天说不出话,“自然自然,三位侠士高义,老衲也是感激不尽,一并请到后院,斋饭好生伺候。”
沈梦昔正待拒绝,那付春娘突然跪到跟前,磕了三个头,“小女子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来世做牛做马,定当报答女侠大恩大德!”
沈梦昔几乎笑出声来,好家伙!对着英俊潇洒的黄药师,就要以身相许,对着她,就一竿子支到了下辈子。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说道:“这位娘子,还是速速回家吧,我们是举手之劳,不图感谢。你的那个家人肩膀受了伤,恐失血过多,还是走吧!”说完不再理她,又对主持合十道:“感谢住持相邀,我们夫妇还有要事,不敢耽搁。主持还是尽快将这里清扫干净才是,另要加强防范,以免金兵报复,或者官府责难。”
主持也合十道谢。
沈梦昔走到扫地老和尚跟前,见他除了臂弯渗出血迹,再无其它伤势,对他一笑,“大和尚侠肝义胆!只是你不会武功,为何敢于上前?”
老和尚双手合十,“老衲行将就木,早已不惧生死。”
“可你给圣安寺带来了麻烦。”沈梦昔看了一眼住持说。
老和尚眼神忽然惶恐,飞快看了一眼住持,“老衲愚钝,确是思虑不周了。”
“既要有实力,又要不惧报复,所以,做好事也不容易呢。”沈梦昔给了老和尚一包金创药,“保重!”
就和黄药师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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