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接过药,抱拳说到:“敢问恩公高姓大名,好叫我等铭记在心,时时为恩公夫妇祈福祝祷!”
黄药师只冷冷说:“敝姓黄。”
后面一个乞丐啊的一声惊呼,“这通身的气派!莫不是东海桃花岛的黄岛主!”
沈梦昔暗赞好聪明的叫花,狡猾狡猾地:即便他认错了,谁会因为将自己错当作五绝之一,而生气呢!
老住持又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黄岛主。”
黄药师面无表情,“都说了是替内子收拾乱摊子,不必再说!”说完不胜其扰地拂袖而去。
老住持心中尴尬,面上却是八风不动,客气地对向他行礼告别的沈梦昔合十。
付春娘也算是大宋豪放女子的代表了,她居然一直没有离开,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痴痴看着黄药师。
此时便挣开仆妇,尾随黄药师身后。
“大娘子好生无理,人家救你一命,怎生还缠赖上了?”受伤乞丐因沈梦昔赠药,心存感激,对付春娘的死缠烂打就十分不满,斜着眼睛说:“娘子没听过桃花岛的名头?这位祖宗岂是你们惹得起的?怕是全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付春娘被拦,眼见着意中人走远,不禁双眼冒火,“滚开,臭要饭的!”
乞丐也恼了,扬手要打,付春娘尖叫一声,向后一躲,乞丐懊恼地收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活该!看你还多管闲事!”然后朝着两个乞丐一招手,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岳州远离东海,那付春娘还真没有听说过桃花岛的传闻,倒是一个年长的仆妇死死拉住她,在耳边悄悄说了一通,她脸色煞白,呆呆地看着黄药师和沈梦昔渐行渐远,“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随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失声哭了起来。
那是一个怀春少女,放心碎裂的声音,但沈梦昔听了,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黄药师脸长得要掉到鞋面上。
沈梦昔好容易止住笑,“这位黄大官人!你的名声和颜值反差太大,吓坏了这位美貌娘子,可惜可惜了!哈哈哈!”
“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黄大官人,那你说,圣安寺为何没有武僧?”
黄药师不出声。
她又问:”寺庙那么有钱,不怕人抢吗?”
还是不出声。
“像极了富足的大宋,重文轻武,奢靡而懦弱,如肥羊被虎狼环伺而不自知。”沈梦昔轻叹一声。
黄药师来了兴致,想要说两句,沈梦昔却已扭头悠哉地看山景去了。
回了城里,两人找了家酒楼,黄药师点了一道昨日沈梦昔没吃到的八宝鸭,饭后又上街给蓉儿和曲明月几个买了些小玩意儿。
在一家门面毫不起眼的书斋里,沈梦昔居然发现一幅手绣的璇玑图。一尺见方的锦缎上,以五色丝线,绣着纵横各29行的841个字,相传是东晋才女苏蕙所创,以正读、反读、横读、斜读、中心辐射的方式,能读出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等近万首诗来。
沈梦昔素来喜欢这些文字魔方,填字游戏、数独类的奇巧东西,忍不住拿在手上,左看右看。
书斋掌柜一见,笑呵呵开口道:“这位娘子真是好眼光!这一件苏蕙织锦图,又叫璇玑图,乃是友人拜托小店代为寄卖的家传古物,虽不是才女苏若兰亲手所绣,可也是前朝的传家宝呢,这件宝物,曾是武则天女皇收藏之物,后来女皇年事渐高,迷恋面首,将宝物搁置宝库,被太监自宫中盗出,这才落到了在下这位友人的先辈手中......”
沈梦昔看看锦缎质地,又看看刺绣手法,嗤笑一声,放下锦缎,转身出门。
黄药师却是大手一挥,也不讲价,当即买下了璇玑图,一副人傻钱多的做派。
掌柜大喜,高声喊着伙计将璇玑图装到一个精美锦盒中,恭恭敬敬双手奉与黄药师,“客官拿好!”
回了客栈,沈梦昔拎起锦盒中的璇玑图,问,“你明知这璇玑图不是古物,为何花费那么多银子买下呢?”
“咳,喜欢就买下,何必在意银子!”黄药师的表情表明,跟商贩讲价,是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沈梦昔却听出:你喜欢,我就买下,不管多少钱。
立即十分领情地将锦缎仔细摊开在桌案上,“谢谢你!”
黄药师十分矜持地挥挥手,表示不值一提。
沈梦昔开门喊伙计,找来纸笔,坐于案前。在图左上角,很容易就找出第一首三言诗来,“游西阶,步东厢,休桃林,阴翳桑。鸠双巢,燕飞翔。流泉清,水激扬。仇好悲,思君长,愁叹发,摧容伤。”
黄药师拧眉,“鸠双巢,这是抱怨夫君二心了。”
“本就有了二心,又没冤枉。只是这苏蕙,将这回文诗搞得天下皆知,恐怕窦滔将军,除了回到苏蕙身边,已是别无选择了。要是被天下人骂做负心汉,估计将军也别想做了!”沈梦昔一边誊抄诗句,一边笑着说。
黄药师满脸不屑,“这样牵强逼迫,又有何趣?依我看,这劳什子璇玑图不看也罢,通篇牵强附会!”一副早知道是这么个玩意儿,才不会花大银子买下的表情。
沈梦昔一边继续找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嗯,黄大官人,等你也有了知心爱妾,有了赵窗台、付秋娘什么的,我就自请下堂,带着蓉儿离开,绝不给你添麻烦。”沈梦昔故意将窦滔姬妾赵阳台说成赵窗台,将付春娘说成付秋娘。
黄药师气得拂袖而起,“胡闹!”
沈梦昔拿出一张纸来,敲着桌面说:“黄大官人,这里有一道谜题,考考你!”
但凡自诩有些聪明才智的人,一听到别人考他,必然会激起兴致,黄药师尤其严重,立刻忘记发火,探头来看。
沈梦昔拿起毛笔,从一到九,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这些表示一到十,记住了!”
“你就喜欢这些取巧的!”虽然不屑,但黄药师还是记下了。
沈梦昔将数独规则讲解一番,黄药师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便一头扎进那张纸上,冥思苦想起来。
为了让他安静,沈梦昔一上来就给他拿了一道高阶题,并且,她只是讲了填写原则,并未教他解谜关窍,例如排除法,假设法等等,毛笔不比铅笔,可以涂改,故而黄药师只能在心里演算。
得到清净的沈梦昔,端详着璇玑图,又找出了十来首诗,逐一誊抄出来,心里挺满足的。
再看黄药师,皱着眉头,紧盯宣纸,九九八十一个方格,除了她给出的数字,黄药师已填了七八个上去。
收起璇玑图,沈梦昔走了出去。
他们的客栈临近岳阳楼,就在西城门附近,夕阳下,她信步溜达到城门附近,正好从城门口看到一轮红日落入山下,城门兵已经开始准备关城门,口中不停催促着出城的村民,一阵鼓声,城门关了三分之一,村民都加快了脚步出城,隔了几分钟,又一轮鼓声传来,士兵又将城门推上三分之一,沈梦昔饶有兴趣地看着,最后一道鼓声响起,已没什么人出城了,城门兵大喝一声,推动城门。
“官爷官爷!出城出城!”沈梦昔回头看,两个乞丐趿拉着破鞋,口里哇哇大喊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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