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里听说过,这病不是那么容易就染上的,还是节气不好,得的人多,以后我每天过来送药,奶,您和爷要是不怕毒死,就也喝点。”
“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个药名。”卫老太太冷冷地看着,“你五婶怎么办,是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妍妹妹,你快起来吧,好好看着你娘,这些药够今天吃的了,记住,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明天早上我再送来。你将这屋子都好好收拾一遍,衣服、被褥都得洗净消毒,用的东西也得单独分开。”清绾也不理卫老太太了,转而向含妍嘱咐了许多。
“我知道了,”含妍流着泪说,“我娘不知能不能好转?”
“你别担心,我爹吃了这药,已经好多了,五婶应该也没事。”清绾虽然现在也摸不透这药的效用到底如何,可还得安慰着。
“你这丫头还在这里罗嗦什么?刚在家里伺候过病人,就又跑到这儿来,是成心要弄死我们啊?”卫老太太被儿媳的病情吓得够呛,连往门口退了好几步,看见清绾就又骂起来。
清绾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奶,我都已经说过了,只要注意清洗,消毒,病人用过的东西隔开,就没有事。要是您非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也没法子。拿别人的命都不当性命,若是您病了,谁还会来照顾您?”
“好啊,我把你这不知孝顺的丫头!你是盼着我病是不是?我”
清绾轻轻一闪,躲过即将来临的拐杖:“奶,您还是省着点吧,回头先把自个儿累病了。”
说完,就往院外走。
还没到家,忽见武苹急匆匆地往村口去,一见她,就满脸泪痕地跑过来:“清绾姐!”
“别哭,别哭,怎么了?”
“我娘和我哥都病倒了,话都说不出来,我爹去请大夫,可是说病人太多,来不了,我爹又到县城里去了,可是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想去县城找我爹”武苹吓得说不下去,只知道哭。
其实刚才一见她的样子,清绾就已经猜了个八九:“是不是身上发冷,四肢浮肿?”
“是,就是这样”
“这是现在流行的肿毒病,城里已经好多人得了,我爹也是今日发病。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别急,跟我来拿药!”
武苹已经完全失去了主意,赶紧跟了上来,一进院,清绾就将黑豆和甘草各包了一袋,递给她:“回去用水煮开,每隔两个时辰喝一次,看看能不能好转。”
“好。”武苹紧紧抱着药袋,使劲儿点点头。
清绾忙又告诉她:“你快回去吧,赶紧把药熬上,给大婶和武玟哥喝了。等李大叔回来,你们也都得喝点。这药汤不仅能治,还能预防。这是时症,来的很凶。”
“我娘和我哥会不会有事”武苹没经过这些事,被吓得脸色雪白,抽抽噎噎地道。
“不会,”虽然清绾心里也不知道,这场来势汹汹的时症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可眼下她只能先安抚着武苹,让她别慌:“现在你娘和你哥病了,都靠你照顾呢,你要是也病倒了,可怎么是好?听姐的话,别去找你爹了,县城那么远,又没有顺车,你怎么去?贺大叔常在外面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等着就行了。”
武苹刚才一着急,只有赶紧找到父亲这么一个念头,这会儿被清绾一说,才清醒了些,尽力止住哭泣:“我听你的,这就回去。”
说完,抱着药袋子,飞快地往家跑去。
清绾站在那儿,看着这惊慌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姐,你在那外面干什么呢?”听见响动,含光出来问。
“没事,”清绾拉起他的手,一起回屋,将事情简单说了,何氏这时候只顾担心丈夫,也没说别的,点点头,就又看向床上。
“爹睡着了吗?”清绾也放轻脚步,走到跟前,小声说。
何氏一回头,见是小女儿回来了,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你爹好多了。睡的很沉。瞅着脸上也不那么红了。喘气也匀乎多了。”
清绾将手搭在父亲的脉上,诊了一下,的确是好得多。再摸摸手脚,也有了一丝暖意,不那么冰凉了。心里才放下了些:“娘,看来这药是有作用了。这样,我在这儿守着,您快去歇一会儿吧。”
“不用。”何氏哪里放心?执意不肯:“我不累,就在这儿看着。万一有事呢?”
清绾见拗不过,也在旁边坐下来:“那好,咱们一起守着爹。”
“你爹是这些年太累了。”何氏望着丈夫那消瘦的面庞,眼中泛起了泪花,用极轻的声音对孩子们说着,“从我嫁过来之后,没分家的时候,就看着家里的活都是你爹干,你三婶那会儿总是逼着你三叔出去张罗买卖,想多赚点儿钱,一个月里头有二十天不着家。你五叔年纪又小,不光你爷奶舍不得,你爹也心疼,不让他多干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爹一人身上。这么过了多少年,就算分了家,你爹也没少孝敬老宅,宁可自己不吃不穿,也得省下银子给你爷奶。唉!”
“可是也没见爷奶领情,对咱们不还是这么苛刻?”清绾气的说。
“那有什么法子?你爷奶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那个性子,一毛不拔,还总是爱挑剔。我就从没见你爷奶和谁真心实意过。”
“娘,不是我说,就是您和爹太老实了,软的欺,硬的怕,虽说咱们应该孝顺老人,可也不能不分是非,一味逆来顺受。”清绾道。
“我也学不来你三婶那胡搅蛮缠的劲儿,又不能像你五婶那样,娘家有底子,没人敢欺负,还不就得听着么?”想起这些年的委屈,何氏几乎要落下泪来。
“哼,没人欺负?”清绾不由冷笑了一声,“都要把五婶扔到柴草房去了!”
“你说什么?”何氏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清绾将刚才在老宅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何氏边听边骇然:“这怎么能行?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了,一到晚上,这风也是煞骨头的硬呢。要是真把你五婶搁到那四面通风的柴草房去,那不是活活要了她的命?”
“所以说啊,”清绾道,“您是没看见,奶一听见五婶病了,那样子吓得就跟见到了瘟神似的,好像马上就得染到身上一般。其实我都说清楚了,这病多数都是得的,并不一定是染上,可奶就吓得什么儿似的。”
“唉,”何氏叹了一口气:“但愿你五婶吃了这药,也能见效就好了。”
正说着,只听躺在床上的清伯丁,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唤,几个孩子立刻都围了过去:“爹!您醒了?”
“我刚才是睡着了吗?”清伯丁睁开眼睛,慢慢地转动着眼珠,“我觉得好像过了几天几夜似的”
“爹,您才睡了一会儿,”清绾笑着道,“您觉得好点儿了吗?我们看您脸色好多了!”
“我也觉得清爽了不少。”清伯丁一字一句地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何氏连忙紧紧扶住他,又把枕头立在后面,让他坐稳了:“怎么就一下病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像是散了架似的!”
“这是正常的。”清绾忙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您润润喉咙。”
看着父亲缓缓地喝了半杯水,清绾更放心了不少:“现在这肿毒时症厉害的很,城里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染上了,您这还好是初起,治的及时,病气没扩散到全身,不碍的。”
“我哪里也没去,怎么好端端儿地就得上了这病?”清伯丁有点纳闷。
“不是那么说,”清绾道,“您没看今年的气候不好?前几天燥热成那样,这几天又干冷,就算不出门,也不一定就不生病。正气稍虚的人,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容易生病。”
清伯丁露出欣慰的笑容,向何氏道:“你听听,咱们绾丫头的医书没白读,现在说起来有理有据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爹真是好多了,”清绾将杯子接过去,“都有力气拿我开玩笑了。”
清伯丁呵呵一笑:“不是玩笑,要不是你的这药,爹哪能好的这么快?你别说,这会子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呢。”
“那还不好?”何氏顿时惊喜不已,“知道饿了,就说明身体恢复了。他爹,你想吃点儿什么?我这就做去。”
“虽然有点饿了,可又觉得没什么胃口。”清伯丁思索了一下,皱着眉头说。
何氏站在原地,也没了主意。
“爹还没复原呢,那些冰冷油腻的东西一定不能吃,这样,还是煮点绿豆粥,又败火又解毒,还有前天买的白菜萝卜,炒个醋溜白菜,拌点萝卜丝儿,清清淡淡的,爹,行不行?”清绾想了想,已经有了谱儿。
“好,”清伯丁一口答应下来,“就吃这个!”
“他爹,你还继续躺着,这一场病,可耗元气呢。粥马上就好。”何氏已经忙不迭地要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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