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犹未完,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抬头一望,正是含光带着满面的疲惫,走了进来。
何氏喜出望外,上前一把拉住:“怎么累成这样?快,坐下歇歇!”
一向身强体壮的含光,却连话都来不及说,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下去,才松了口气似的。
“这一日连口水都没喝?”何氏心疼地问。
看着二弟的样子,清绾的心越发沉了下去,她知道,事情一定严重了。
“这一日脚都没沾地,还说喝水呢?”含光道:“朝廷马上就要和突厥开战,两日之内就要备办齐全,能不忙个人仰马翻?”
“开战?”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清伯丁忙道:“这刚打完仗没多久,不是已经两处交好了么?怎么又要”
“大哥回来了!”含光刚要回答,一眼见含冠满脸沉郁地走了进来,“让大哥讲给你们听吧!这事和他关系最大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清伯丁夫妇更惊愕了,联想到突厥公主之事,何氏吓的不行:“冠儿!到底怎么了?你可不能瞒着娘啊!”
“娘,您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说。不过,”含冠迟疑了一下:“不管听到什么,您和爹都不能慌啊。”
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何氏反而更害怕了:“你们两兄弟这么吞吞吐吐的,娘年纪大了,经不住事了!”
“突厥王又起兵反叛,朝廷马上就要出兵对敌,”含冠道:“此次就是由二弟做主将!”
“啊?”何氏听小儿子即将出征,手都颤抖了起来:“这不是应该由朱小将军为将么?”
“京师现在离不开他。”含冠道:“而且这也是皇上看重二弟的意思,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战,这么年轻就能做主帅,本朝也很少有过这样的例子。
“娘不求你们能多显赫,只要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何氏已经抹上了眼泪:“刀枪无眼,你二弟毕竟经验少,这突厥一向悍勇”
“可是旨意已下,是不能更改的了。”含冠道。
清伯丁情知不可扭转,喝止妻子:“别哭了,哭的孩子们心都乱了,要我说,这是好事,大丈夫就应该建功立业,怎么能总贪生怕死,留恋家园?”
“爹,谢谢您体谅儿子,”含光道:“娘,您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又不是小卒,哪里能轻易出事?就等着儿子凯旋回来的好消息吧!”
“好端端的,怎么突厥王又反叛了?”清伯丁满腹疑虑。
含光没回答,看了一眼兄长。
“难道,会和那位叫什么青鹭的突厥公主有关?”清伯丁似乎猜到了什么。
“爹,青鹭想到中原来找我,被她父王发现,一怒之下将青鹭关押了起来。由此迁怒中原,所以起兵反叛,”含冠索性都说出来。
“啊?”清伯丁脸色都变了:“这朝廷会不会迁怒于你?”
“我和青鹭的事,还没谁知道,”含冠道:“这点您尽管放心,但现在看来,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了。”
“都是你这个逆子!”清伯丁怒火冲天:“要不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和那个什么突厥公主有来往,也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不光你二弟要出征,连累边境的百姓也受了罪!”
“儿子知道,都是我的不是!”含冠咬了咬嘴唇,跪了下去:“所以儿子也已经请旨,此次也跟随队伍前往!”
“什么?”何氏吓得话都说不下去了:“这不行”
“让他去!”清伯丁却大喝了一声:“男子汉就该敢作敢当!他自己做下的事,就该由他解决!若是你们兄弟不能将此次战事尽快平息,别说皇上,在我这里就先饶不了你们!”
“爹,娘,”含冠重重磕了几个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没落下来,神态却是异常坚决:“此事不完,儿子誓不回来!”
“那个什么青鹭,也是痴心,”何氏突然说:“竟然想偷跑到”
“对于突厥公主,你打算怎么办?”清伯丁冷着脸问儿子。
含冠毫不犹豫地答:“她有情,我不能无义,但现在一切都在未知中,儿子不能做出任何承诺。但可以保证的一点是,对于青鹭,我定不会相负!”
“你”清伯丁气的面孔雪白,抬起手就要打!
众人慌了,急忙想上前相拦,可清伯丁的手伸到半路,忽然又慢慢放了下去。
“算了,爹娘的话也说尽了,你也未必能听。到底该怎么办,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掂量吧!总之,不管怎样,你以后不要后悔就好,”清伯丁的语气显得十分的无力,忽然又抬高了声音:“不过我也有一句话先放在这里:我和你娘,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儿媳的!”
听了这话,含冠倒也没显出什么惊诧的表情,似乎这在他的意料之中:“爹,娘,我们两兄弟后日就要出发了,您和娘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含光也跪了下去磕头:“不要牵挂我们,定会平安无事的!”
“娘,别哭了,您的身子经不住,”清绾扶着泣不成声的母亲,泪水也落了下来:“如今朝廷兵强马壮,突厥王自不量力,况且刚战败不久,元气未复原,就敢公然反叛,是必输无疑!您放心吧,很快就能得胜还朝。”
“你们都各自忙去吧,”清伯丁挥了挥手:“不能耽误了公事,我也想静一静。”
兄弟俩对视一眼,只得站起身来,看到二姐递过来的眼色,遂道:“那儿子们就先告退了。”
两人到含光房中商议了半日,就见清绾进来了。
“二姐!爹娘都睡下了么?”含冠迫不及待地问。
清绾点了点头:“虽然躺下了,只怕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也没想到事情能闹到这个地步,”含冠满是后悔:“都怪我,若是早日有决断,上书辞官,青鹭也不会如此着急,就”
“行了,已然如此,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清绾打断了他:“还是好好想想眼下应该做的吧。我看你姐夫信上写,只不过是突厥王生气,骚扰边境,为何就突然酿成如此严重的事件?”
“二姐有所不知,我也是入朝后才知道的。本来突厥王的确是只为了泄愤,并未大举进兵,谁知突厥的那些兵士,不只来谦州,连附近几个州县,也都去了,烧杀抢掠,那几处官员自然全力抵抗,事情越酿越大,突厥王一怒之下,决定再度起兵反叛,而且恐怕独力难支,又联系了附近几个小部族,朝廷生怕不及时制止,成了大祸,所以要尽快的出兵压住。”
清绾的面色越发阴沉起来:“爹方才说的没错,这下,百姓也要遭殃,两处互通交好的事,也要遥遥无期了。”
“二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这场战事拖得太久,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传来,我有这个信心!”含光信誓旦旦。
清绾微露出一丝笑容:“我相信你们。”
回头看看大弟,面窗而立,无限心事:“好了,你身子刚好些,也别太折磨自己。眼看就要上战场,我鞭长莫及,一切都要靠当心。还好有你姐夫在谦州,凡事也能帮上点忙。”
“二姐,我知道,”含冠回过头来:“你能不能在家多停留几日?不然,爹娘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还用你说?”清绾道:“难道我能一走了之?你放心,有我在家,爹娘肯定不会有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个累了一天,也早点歇着吧,明日还得忙呢。”
“二姐,那你也早点休息,让你为我们操心了。”含冠看着她,语带愧疚。
“一家人,说什么外话?”清绾拍拍弟弟的肩膀,“快回房吧。”
她站在那里,目送着两个弟弟各自掩门,才慢慢转身离去。
清绾回到自己房中,她心思烦乱,提笔给卢雁逸写信,将发生的事和心里的话,都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才觉得略微安定了些。除了嘱咐卢雁逸多照应两个弟弟外,又说自己一时难以回去,得等战事结束才行。
将信封好,看看厢房的灯火,一直未灭,她也难以入睡,却又不想再去打扰两个弟弟。直到天快亮了,两处灯光才悄然熄了。
次日绝早,含冠兄弟俩就起了身,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急急去了衙门。
“爹,娘,昨晚可睡的好么?”清绾来到上房请安。
“唉,能睡得着么?”何氏眼圈还是红红的:“你大弟二弟呢?”
“都去衙门了,”清绾道:“让我替他们给爹娘请安。”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声音,清绾刚要叫人去问,就见女仆满面喜色,急匆匆地跑进来回说:“老爷,夫人!大姑奶奶带着孙少爷回来了!”
“什么?”何氏简直不敢相信:“这才走不久,怎么又回来了?”
“爹,娘,做梦都没想到吧?”含娟已经抱着儿子走了进来:“就是想来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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