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希望明琴放过杜员外?”
贺孟宇知道顾明琴是个聪明人,见她这么说,也不再隐瞒,叹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道:“顾女医,本官知道那杜员外今日所为,确实是过分;本官也清楚,他许诺本官的一万两,不过是吞并你顾氏资产的借花献佛;可不管怎么说,这几年来,杜员外在钱财方面帮了本官的大忙,本官心存感激,也不想赶尽杀绝。何况,如今兵临城下,本官为了对抗外敌,必须想办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尤其是像杜员外这样的力量。否则的话,他们对本官怀恨在心,在敌军入侵时,临阵倒戈,那将是非常惨痛的代价。”
说完这些,贺孟宇认真地看着女孩,希望她可以理解。
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顾明琴懂他的意思,便说道:“大人的顾虑,明琴明白,明琴刚才也说了,并非想赶尽杀绝,只是要一个清白,要一个安宁。只要杜员外可以向明琴说明真相,真诚的赔礼道歉,并且答应明琴,从此以后不再纠缠,两家人或许还可以重修旧好、相互照顾……”
“好好好,我答应你,本官马上就去劝说,让他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多谢大人。”
看着眼前女孩镇定的模样,贺孟宇不觉赞许地点点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顾明琴确实是不一般,说一句“女中豪杰”也不为过。如今她肯放过杜员外,事情也就好办了。正准备打发她离开,忽然想起一事,禁不住蹙眉问道:“可现在看起来,杜员外杀了人……”
“那个窦先生并非杜员外所杀。”顾明琴打断他,非常笃定地说了句。
听她这么说,贺孟宇眼前一亮:“你相信他?”
顾明琴微微颔首:“虽然杜员外对明琴所为,让明琴深恶痛绝,但实事求是,明琴绝不会相信杜员外敢于杀人。仵作刚才也说了,死者有吸食神仙草的迹象,而且是长时间吸食。这样的人,如果在一定时间内,不提供神仙草,毒瘾发作,导致自残,也是很容易抽风而死。”说到这,回头看了眼仵作,对方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顾明琴于是就接着说,“也许正如杜员外所言,那人是因为毒瘾发作,自我折磨而死。杜员外充其量也就是个见死不救之罪。”
“见死不救,也是个罪过啊。”贺孟宇长叹一声。
顾明琴不以为意,轻轻地笑了笑:“若贺大人真的想轻判杜员外,倒是可以按他说的,查一查这个窦先生的底细。若是真的如她所言,此人乃是一方山贼,那么此事或许就可以另当别论了。”
听此一言,贺孟宇似乎恍然大悟,“哦”的一声,抚掌说道:“顾女医说得有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顾女医果然是胸怀宽广,女中豪杰。贺某在心里真的是佩服万分啊。”
“贺大人谬赞了,明琴愧不敢当,得饶人处且饶人,明琴所要,只不过是一家安宁,并无其他。如若这一次并非威胁到顾氏的声誉,明琴恐怕也不会如此‘小题大做’。”
贺大人听罢,不由地点点头,眉宇间充满了赞赏。
待得顾明琴随着方敏离去,贺孟宇目送他们离开,又仔细想了想,顾明琴刚才说的话,总算是放了心,不管怎样,得了一个承诺,这事就好办了。
其实顾明琴所言,贺孟宇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若那个窦先生真的是不法之徒,利用这个原因,倒可以免了杜员外的死罪,贺孟宇要的不过是顾明琴的一个承诺,只要顾明琴放过杜白文,其他的,自己都可以想办法。思及于此,他喝了一口茶,然后便快步向外走去。
“你真的要放过那个杜白文?”出了府衙,方敏再一次向顾明琴求证。
顾明琴却是苦笑:“贺大人亲自求情,我也不好太过坚持。其实我也知道,这几年,杜员外和贺大人走得很近,但杜员外并非陈锦显,同我有血海深仇,刚才在贺大人面前,我说的是真的,对于杜员外,我并非是想赶尽杀绝,只是想讨一个公道,并且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从此以后,再不敢打我、打顾家的主意,我就放心了……方捕快,你看着我干什么?”
陡然听见此话,方敏回过神,才意识到失态,忙转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尴尬地说道:“我在想,贺大人刚才说的不错,顾女医确实是一个胸怀宽广之人。”
听人如此夸赞自己,顾明琴自是有点难为情,抿了抿头发,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方捕快谬赞了,说明琴胸怀宽广的,明琴实不敢当,只是不愿意平白树敌罢了。这次的事,虽然让明琴好不气愤,可到底说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明琴也不愿意咬死不放。何况明琴也知道,虽然杜员外是不安好心,可那个杜公子,对于明琴,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难道你还是想和他……”方敏禁不住脱口而出,神色微微有点紧张。明知道不该问,没资格问,可他终究是忍不住。好在,顾明琴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叹了口气,回答他的问题—
“不可能了,自从当初他提出让我放过陈锦显,我们两人就再无可能了;这也是我当初极力退婚的主要原因,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连我为父报仇、惩恶扬善都不能支持的丈夫,还有什么值得我依靠。”思及当初,顾明琴一声叹息,感慨万千,但从未后悔。定了定神,她继续说道,“至于现在,那就更不可能了,且不说因为此事,我与他杜家在很长时间不会来往,就是他杜少航,已经结婚生子,我也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就算是休妻抛女,也与我无关。”
“那就好那就好。”听罢,方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心内暗自欢喜。
“什么那就好?”顾明琴有点莫名其妙。
“啊?”方敏倒不知如何解释了。他并非一个伶牙俐齿之人,但因为这个身份,遇人遇事,还算是反应敏捷;可此时,面对着顾明琴,他却是抓耳挠腮,无言以对。哪怕是侧过脸去,也可以感受得到她望向自己的目光,顿时脸上火辣辣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幸好这时有人无意中开口,替自己解了围—
“顾女医……”
听见呼唤,顾明琴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个女子,不觉一愣:“花老板?”她怎么还没走?
“顾女医。”待得顾明琴近前,花娘再次俯身行礼,侧目一看,方敏也在,于是也欠身一拜,“方捕快。”
“花老板不必多礼。”方敏虚扶一把,让她起身,并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和她保持距离。
寒暄完毕,顾明琴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道花老板此时在这里等候明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今日之事,多亏了顾女医的解释,才使得我醉仙楼得了个清白,花娘心怀感激,故特意在此,向顾女医道谢。”花娘说到这,向着顾明琴,再次福了福身子。站起身来,对着顾明琴,她接着说道,“花娘在这里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看见顾府的马车,可是顾老爷有什么耽误了?花娘和顾女医顺路,如若顾女医看得起花娘,不如让花娘送你一程。”
说完,返过身,主动掀开马车的帘子。
虽然是邀请,但顾明琴听得出来,这个女子有话要说;想起刚才贺孟宇所言,顾明琴也觉得有必要提醒她几句。当下也不客气:“那就麻烦花老板了。”欠了欠身,顾明琴走过去,上了马车。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轻唤一声,“方捕快……”
花娘此时也想到了方敏,也回过头去,客气地问道:“不知道方捕快要去哪里,让花娘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就是去巡街,四处看看、走走,就不麻烦花老板了。”方敏说着,轻轻地拱了拱手,然后便反身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顾明琴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方敏对自己的感情,她并非不知,只是来不及考虑,也没有感觉。
“顾女医,上车了。”花娘在一旁提醒她。
顾明琴回过神,轻轻地点点头,表示感激,然后就收回目光,随着她,坐进了马车。
顺着她的目光,花娘看着前方不远的那个男子。此时,男子似有所感,也回过头来,见是自己,微笑地点点头,然后便返过身,继续往前走。花娘也是个女人,此时此刻,方敏看的是谁,放不下的是谁,她当然清楚。不动声色地抿嘴一笑,也坐进了马车,并吩咐车夫出发去顾府。
方敏走了一段,不觉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马车已经开动,并且渐行渐远,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惆怅。他放不下顾明琴,想让她了解自己的心意,却也知道两个人的身份差距,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头儿,头儿,出事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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