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大姐……”顾明音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扶起。

    顾明琴忙了一天、累了一天,也提心吊胆了一天,早已困顿不堪,也懒得睁开眼睛,只是催促妹妹:“你去把门关上,我想好好地睡一觉。”

    “哦哦哦。”顾明音回过神,连连点头。急忙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关上房门。回头却见顾明琴已经歪在床上,睡得很沉。顾明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急忙走过去,从地上拿起被人胡扔的被褥,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弯下腰来,坐在她身边。

    望着姐姐沉睡的模样,顾明音早已泣不成声,捂着唇,泪如泉涌。她不想这样,也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还是忍不住。尤其是想到以后风雨飘摇、前途茫茫的日子,她就难以自持,以后该怎么办啊……

    顾明琴睁开眼,才发现窗外天光大亮,这一觉睡得,一觉到天明,连梦也没有,看来自己是真的累了。

    昨日东丽人攻入沪城,所有人变成了俘虏、变成了蝼蚁,顾明琴本以为面对着前途茫茫、刀悬头顶,自己根本就难以入眠,谁成想,还睡得这么沉。看来昨日一天,真的是耗尽了精力。

    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是养精蓄锐,再迎今日的战斗。

    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胳膊被人死死地抓住,回头一看,妹妹顾明音挨着自己,也是睡得很沉,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似乎在寻求自己的庇护。眼圈红肿,看来昨晚上也哭了好长时间。这个妹妹从来没什么主见,如今风雨飘摇,对她而言,或许只有哭泣,才能排解心中的烦闷和恐惧。

    可问题是,哭有什么用,哭能改变眼前的现状吗?

    深深地叹了口气,顾明琴轻抚她的头发,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砰--”

    突然的一声巨响,惊得顾明琴猛地抬头,向房门看去。紧接着传入耳膜的是纷乱的脚步声,来人不少啊。那司徒远意欲何为?

    “你们要干什么?”顾家栋的声音,怒火正旺。

    顾明琴不敢耽误,急忙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在这时,有人抓紧了自己的胳膊—

    “姐姐,不要走,我怕,我怕。”顾明音的声音颤抖不止,夹杂着难以言表的恐惧。

    顾明琴拍拍她的手,温言安慰:“不要怕,姐姐在你身边,不要害怕。”见妹妹暂时平静,顾明琴就准备下床出去看看。不曾想,刚一起身,就因为膝盖上传来的剧痛逼得她浑身没劲,重新坐在了床上。昨晚上已经抹了药了,怎么还是这般疼?

    “姐姐,你没事吧?”在顾明音心里,这个大姐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

    顾明琴闭着眼,疼得头晕目眩,很想重新躺下休息,可她清楚,她不能。尤其是现在……

    门外,脚步声还在继续,顾家栋的吼叫还在继续,似乎人越来越多,不能再耽误了。

    “扶我起来,出去看看。”顾明琴擦擦头上的汗水,睁开眼,吩咐妹妹。

    顾明音虽是不愿,但也清楚,眼下这个局面,必须顾明琴亲自出面。点点头,擦干眼泪,扶她从床上站起,两人慢慢地朝门口走去,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发出两声凄厉的惨叫,姐妹俩不由地顿住脚步,相互对视一眼。这一回,不等顾明琴叮嘱,顾明音便扶着她,踉踉跄跄的跨过障碍物,一个箭步迈到门口,拉开房门。

    前方不远处,顾岳冲被人推翻在地,躺在那里,似乎动惮不得。在他的正上方,胡老二跳起脚来,悬在半空,随时可以落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顾明琴猛地冲了过去,一下子将胡老二扑翻在地,迅速翻身坐起,站起身来,在对方的身上狠狠地跺了几脚。

    这一幕,几乎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众人都傻了眼,立在那里,谁也没想到,顾明琴一个小女子,居然会突然爆发,爆发力居然还如此之强,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因此,根本就无人阻止,连同当事人胡老二,也是意想不到。等他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时,自己根本就没有了还手的余地,连躲避都不可能。只能任由顾明琴一脚一脚结结实实的踏在自己脸上、身上,痛得他生不如死,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每次自己一张开嘴巴,顾明琴就立马一脚踹了过来,踢得自己疼痛难忍,开不了口。

    “你在干什么?”

    尖锐的声音乍然而起,顾明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向后一推。顾明琴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幸好身后有人—

    “大姐,你没事吧?”

    站在她身后的自然是妹妹顾明音,本能地伸出手,拖着姐姐。却没想到姐姐的力量如此之大,逼得她也是连连后退,“扑通”一声,两人歪在地上。

    顾明琴刚才是一时冲动,这一天一夜,压在心里那愤怒的冲动,利用这个机会,陡然爆发。想起那些人的死,又看见胡老二意图加害于顾岳冲,顾明琴甚至连杀了他的心都有。若不是有人冲过来阻止……

    此时,冷静下来,抬眼看去,前方不远处,胡氏抱着兄弟,不停地呼唤着,果然是她。

    唤了一会,不见兄弟醒来,胡氏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来,带着阴狠的目光,慢慢地向顾明琴走了过来。

    顾明琴知道她要为兄弟报仇,不仅是胡老二,还有那个被江捕快挂在城门口祭旗的胡老三。看着她脸色越发阴沉,顾明琴明白,如今这个“三婶”已经今非昔比了。下意识地把妹妹揽在身后,挡在他的前面。就在这时候,忽然就眼前一黑,原来是有人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臭女人,如果你敢伤害明琴,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顾家栋看着自己的妻子,呼吸急促,万分激动。

    胡氏没想到丈夫会出手阻止,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我不敢吗,踏就踏……”

    胡氏说到这,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脚来,便向顾家栋的身上踏了过去。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顾家栋突然翻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妻子扑翻在地,坐在她的身上,抓住她的头,一遍又一遍的狠狠地砸向地面。顾家栋刚才被人推翻在地,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现在看起来,更是狰狞不已,让人恐惧。

    这一次,不仅是围观的那些衙役们,就连顾明琴,也是震惊万分。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不言不语、被三婶呼来喝去的三叔,发起火来,居然如此激烈。

    “顾明琴,快快快,快把他们分开,会出人命的。”

    耳边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抬眼看去,原来是那杜白文面露焦急之色,催促着自己—

    “快啊,快去啊,顾明琴,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三叔变成杀人犯吧,快去啊……”杜白文说着,不耐烦地推了推他。

    顾明琴并没有动作,而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事发到现在,不管是司徒远,还是慕容秋,都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一点,这些人突然闯入顾府,和东丽人没有关系,是有人擅自做主,这人是谁……前方不远处,顾家韦躲避着自己的目光,答案呼之欲出。

    见顾明琴不吭声,只是冷眼看他,被她看着,杜白文也是浑身发毛,不敢与之对视,故意咳了几声,仰起头来,刻意提醒道:“顾明琴,我可告诉你,胡家可是司徒将军的座上宾,如若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敢保证,你顾女医可以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

    “座上宾?”顾明琴听了这话,一阵冷笑,“到底是座上宾,还是哈巴狗,杜员外感同身受,比我清楚……”

    “你……”指着顾明琴,杜白文浑身颤抖,怒不可遏,这个顾明琴太厉害了,太损了。

    看着姓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顾明琴好不得意,做了汉贼,就不要害怕人人唾骂,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不再理他,侧目看去,三叔的殴打还没有停止,看来是真的气急了,这样下去,必然会出人命。当然,像胡家兄弟这样见风使舵的汉贼,死了活该;可是胡氏……毕竟是一家人,只怕三叔打死了她,会后悔终身。

    想到此处,正准备出言阻止,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痛彻心扉的呼唤—

    “不要再打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明琴抬头,果然见那顾岳峰冲将过去,路过自己身边,还带起一阵风,转瞬间便冲到胡氏面前,推开父亲,死死地抱住母亲,哭喊道—

    “爹,不要再打了,她是妈妈啊。”

    此时看见顾岳峰,顾明琴突然想起昨天一天,自己没有看见他。这个弟弟,跑到哪里去了。

    “昨天下午,那个东丽人找到我们时,胡家二叔也去了,直接就把岳峰带走了。”顾明音凑上前,压低声音解释道。

    果然如此,顾明琴点点头,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前面的一家三口之上。

    “她是你的母亲,可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顾家栋非常激动,冲着儿子怒吼道。

    顾岳峰低下头来,含泪点点头:“我知道,可不管千错万错,她都是我的母亲,都是你的妻子啊。”顾岳峰望着父亲,希望得到理解。

    “我真的没想到你,作为我的儿子,作为顾家的子弟,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顾家栋摇着头,好像是难以置信,好像是失望之极。伸手指向儿子怀里的女人,颤抖着声音,激动地说,“她就算是千错万错,就算是十恶不赦,看着夫妻的情面上,哪怕是她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受,可现在她在干什么,通敌卖国,助纣为虐、狐假虎威,就冲这一点,我不能原谅。顾家没有这样的亲戚。岳峰,你是我的儿子,是顾家的子弟,难道你也要像你的母亲一样,帮助侵略者,荼毒自己的同胞,残害自己的百姓吗?”

    说着,蹙眉看着儿子,等着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顾岳峰抿着唇,看着自己的父亲,紧皱眉头,仿佛是充满了矛盾。

    就在这个时候,杜白文威胁他说:“顾家栋,我警告你啊,你这话,若是司徒大人听了去,恐怕谁也救不了你。”说着这话,杜白文侧目斜睨,去看顾明琴。很明显,他这样的话,表面上威胁顾家栋,实则警告顾明琴。

    顾家栋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冷哼一声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姓杜的,有能耐就去告状,让那个司徒远杀了我,不过只要我多活一天,我的态度就不会变,想让我和东丽人合作,想让我和你们一样,向他们卑躬屈膝,做梦去吧。我活一天,就骂一天,不仅是那些无恶不作的东丽人,还有你们这些狐假虎威的狗汉贼、卖国贼……”

    “顾家栋,你你你……”杜白文想要反驳,想要辱骂,到头来却是理屈词穷,一时气急,大喝一声,“顾家栋,既然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来人啊……”

    “等一下。”

    眼看着杜白文公报私仇,顾明琴知道,不能不管,站起身来,正欲阻止,却不想,有人先自己一步开了口。循声望去,顾家韦点头哈腰,走向杜白文,其脸上的谄媚,让人厌恶—

    “杜员外,看在乡里乡亲的份儿上,放他一条生路……”

    杜员外轻哼一声,不屑道:“不是我不想留,是你弟弟冥顽不化,死不悔改……”

    “没事,我劝劝他,杜员外,你别生气,消消气。”顾家韦说着这话,一脸谄媚。耳边传来一声轻哼,循声望去,解释顾明琴轻蔑的目光,四目相对,顾明琴转头移开,好像是瞧之不起。这让顾家韦顿时气闷,顾明琴,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把你嫁出去,看你还有什么可以嘚瑟的。

    这样想着,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理他,直接走向顾家栋,满脸堆笑:“三弟……”

    “你别说了,没必要,如果你还想让我去做什么东丽人的师爷,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去的,你不要白费唇舌。”在他开口之前,顾家栋便轻轻地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抬头看着这个令自己厌恶、羞耻的兄长,非常平静地说道,“顾家韦,昨晚我和明琴已经商量过了,决定将你逐出家门。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我顾家的子弟,顾家的财产,和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你说什么?”顾家韦大惊失色,做不做顾家的子弟无所谓,关键是家产一分钱也没有……

    “我已经写好了告示,随时可以贴出去……”

    “你想把我逐出家门,你是谁啊你。”顾家韦瞧不起他,不以为意。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顾家的子弟,既然是顾家的子弟,就有权利将家里的败类赶出家门、清理门户。”最后四个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对上他愤怒的目光,顾家栋抬头挺胸,毫不畏惧。停了片刻,放缓了语气,接着又说,“更何况,明琴是叔公选择的接班人、当家人,她有权利把你赶出家门,让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接班人又怎么样,现在顾家的当家人是我顾家韦。”顾家韦指着自己,激动地怒吼。

    “你是当家人?谁承认了,反正我不会承认。”顾家栋摇着头,没把他放在眼里。随即毫不客气地说道,“顾家韦,人有自知之明,东丽人看上你,目的何在,还不是为了我顾氏的财产、顾氏的秘密。如今,这件事,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不会说,明琴也不会说。没有人告诉你,在东丽人面前,你就是个废物,说不定你比我死的更早。”

    “你你你……你冥顽不化。”顾家韦没读过什么书,除了这句话,说不出别的。此话一出,便听见“噗嗤”一声,循声望去,顾明琴笑个不停,这更是让顾家韦怒火中烧。颤抖着手指着顾家栋,激动地对杜员外说道,“杜员外,我这个兄弟敬酒不吃吃罚酒,欺人太甚,我现在要大义灭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好好好,顾二老爷不拘小节、大义灭亲,实在是让杜某佩服。”说着话,杜白文向顾家韦拱手行礼,仿佛是佩服之极。实际上不过是借他的手,除去顾家栋。这样一来,顾家只剩下顾明琴一个小女子,和顾家韦这个见钱眼开的落魄户,想要拿下顾家、收为己用,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那就……”杜员外抬起手,正准备一声令下,就在这时,只听见一清脆的声音断然厉喝—

    “慢着。”话不多说,顾明琴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顾家栋面前。

    杜员外只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才发现顾明琴已然站在自己面前,双手叉腰,目露杀气,既没有尊重之意,更没有惧怕之感。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越想越恼,杜员外不由地厉声质问:“顾明琴,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杜员外,你想干什么?”顾明琴义正言辞,毫无惧色地反问。刚才一步踏过来,用力过猛,现在的她禁不住头晕目眩、四肢发颤。幸亏顾明音反应快,冲到自己面前,扶着自己。借助她的力量,顾明琴闭上眼,稳了稳情绪,随后睁开眼睛,厉声质问,“杜员外,今日一大早,你门也不敲,直接闯入我顾府,殴打我家人,你这番强盗行径,目的何在?”

    一听这话,杜员外怒火中烧:“强盗行径?顾明琴,你看看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在打人,到底谁是强盗?”说罢,伸手指向趴在地上的两人。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胡家姐弟,此时胡老二已然回过神来,捂着胸口,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目光,竟是愤恨。此人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这个小女子打得半死。

    斜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顾明琴悠悠地说道:“既然是强盗,那就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别说是胡家两个不争气的,就算是你杜员外,我也……”顾明琴说着,耸耸肩膀,一阵冷笑。

    “你想把我怎么样?”杜员外也是冷笑,在她看来,顾明琴只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却不想,片刻功夫,他便知道了答案—

    “啪--”

    一声脆响后,杜员外捂着脸连连后退,若不是顾家韦在身后扶着,怕是难逃一劫。

    “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杜白文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回过头却和顾家韦面面相觑,这顾明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长辈都敢动手?

    顾明琴自不会将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作为当家人,凡是未经同意,擅入顾府、屡教不改者,我顾明琴就一句话,打出去。管你长辈、晚辈,就算是你是耄耋老人、白发苍苍,我也是照打不误、打死为止。”

    “你你你……”杜员外怒不可遏,颤抖着手指向顾明琴,气的说不出话来。

    顾明琴可不给他愤怒、思考的时间,只是催促道:“姓杜的,干什么来了,把话说清楚,姑奶奶可没那么多时间也在这里跟你磨蹭。”顾明琴边说着边撸起袖子。

    顾明琴这是干什么,想和自己拼命啊?想起刚才那一巴掌,杜员外仍旧是心有余悸。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咚--”

    随即一个人冲破人群,栽倒在地。紧接着,另一个人随之而出,扑在对方身上,左右开弓,狠狠地给了那人几个巴掌……

    情况太突然,杜员外一时愣住了。过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被打之人是自己带来的打手,而打人者,则是那顾岳冲。

    “快停下,快停下……”杜员外一声声疾呼,急忙跑过去,试图拽开顾岳冲,却不想对方头也不抬,反而乘此机会,给了自己一巴掌,逼得他连连后退,抓过扶着自己的顾家韦,“快快快,快拦住他,打死了人,事情就闹大……”

    “是。”顾家韦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顾岳冲面前,“岳冲,你……啊……”

    很显然,和杜员外遭遇一致,顾家韦也被打了。

    “快快快,顾明琴,快让你弟弟停手,会出人命的。”实在没办法了,杜员外只得求助于顾明琴。

    睨了一眼弟弟,和被他打的奄奄一息的“衙役”,顾明琴细不可闻般的轻哼一声:“如今这个世道,战火飞扬,人命如草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擅入顾府,想要打家劫舍,打死活该。”

    “你……”顾明琴歪理一堆,杜员外气的吐血。

    “明琴,不能再打了,这可是司徒大人的人。”顾家韦也急切地提醒。

    司徒远的人?听了此话,顾明琴浑身一震。

    顾家韦说的话提醒了杜员外,而且顾明琴也似有所动,看到如此,杜员外找到了机会。重咳一声,冷声提醒顾明琴:“顾明琴,我可是奉了司徒大人的命令,过来搜查顾府。你顾家人非但不愿配合,而且还动手打人……”想起刚才那一巴掌,杜员外倒吸一口冷气,抚了抚脸庞。

    随后再次警告:“顾明琴,我可告诉你,如果你再敢让你弟弟恣意胡乱,出了什么事,休怪我在司徒大人面前,不留情面。”

    环视一周,顾明琴认出来了,这些并非东丽士兵,而是曾经在沪城流落街头、好吃懒做的乞丐混混。不用说,定然是他姓杜的擅自做主,想乘此机会,将顾府的财产、秘密据为己有。可问题是,昨天晚上司徒远留在门口的那些守卫,怎么可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难道是里应外合?

    顾明琴这样想着,不由地绕开杜员外,意图向前走去,走了没几步,却被杜员外拦住了—

    “顾明琴,你干什么去?”

    顾明琴不紧不慢:“昨日傍晚,司徒大人离去之时,特意留人,包围顾府的安全。我就是想问问他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放人进来……”

    “既然知道有人看守,顾女医就应该清楚,我们并非擅自闯入,而是奉了司徒大人的命令……”

    “奉了命令?”顾明琴蹙了蹙眉、难以置信,“且不说昨日司徒远已经让人搜查了顾府,而且他也已经和我达成了协议,相互合作。在这种情况下,那司徒远怎会出尔反尔,再次派人进行搜查?”

    “司徒大人为何如此,难道顾女医还不明白?”杜白文微微挑眉,反问。

    “明琴才疏学浅,还请杜员外把话说清楚些。”

    杜员外轻哼一声,不屑地反问:“顾女医是否在大人面前,刻意隐藏了什么?”

    “刻意隐藏?杜员外指的是……”

    “那么重要的东西,就一把钥匙,怎么可能?”再次轻哼一声,似乎是不以为意,睨了她一眼,杜员外接着说道,“明琴侄女,我与令尊也算是总角之交、关系非常,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和少航指腹为婚。顾老爷的为人,我也非常清楚,胆大心细。我相信,那么重要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只准备一把钥匙,一定还有应急方案,所以……”

    摊开手心,凑在顾明琴面前,轻轻扬扬眉,好似在说,拿来吧。

    看着他凑在面前的手掌心,顾明琴冷声问道:“真的是司徒远让你来的?”

    说着,冷眸看向顾家韦,对方似乎是害怕了,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几步,别过脸去,避开自己的目光,果然是他。

    “那是当然。”杜员外理直气壮道,随后便原形毕露,逼迫顾明琴,“少废话,赶快把东西交出来。”

    “没有,就那么一把钥匙。”顾明琴侧过脸,根本就不理他。

    “不可能,绝对有备用钥匙。”杜员外情绪激动,禁不住浑身颤抖,“顾明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赶快把钥匙交出来。”

    “没有。”还是这两个字,顾明琴迎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闪,毫无畏惧,“想要所谓的备用钥匙,也可以,让司徒远亲自过来,我亲自交给他。至于其他人,我就两个字,没有。”说罢,侧过脸去,背对着他,根本就不理会。

    “顾明琴,你你你……”杜员外气的浑身发抖、双手哆嗦,这个顾明琴,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一时冲动,杜白文向前一步,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一幕,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大姐……啊……”

    “明琴……啊……”

    顾家栋和顾岳冲想去解救顾明琴,却被杜员外带来的人死死地摁住,动惮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明琴被掐的直翻白眼,心急如焚。

    顾明琴脑海里已经是一片混沌,想不清楚,只觉得呼吸困难,好似马上就要断气了。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杜员外越发用力,尤其是想起这些天,在东丽人面前卑躬屈膝、提心吊胆,就禁不住怒火中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明琴害的,若是她早些嫁入杜府、将顾氏的财产拱手让给自己,自己也不至于去做那人人唾骂的汉贼、卖国贼。

    越想越气,越想火越大。无视顾家韦在一旁急切地阻止,杜员外越发用力,只是想把顾明琴活活掐死,以泄心头之恨。

    顾明琴只觉得脑子里越发混沌,什么也想不清楚,怕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吧。而就在这时,头顶上忽然响起一个天籁之音—

    “放开她。”

    一听熟悉的声音,杜员外自是一惊,还没来得及抬头,那人就从天而降,对着自己的脸上,就是一拳。杜员外躲闪不及,被打了一拳,剧痛来袭,惹得他当即发出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咚”向前一扑,趴在地上。

    突地恢复了自由,顾明琴站立不稳,本能地向前一扑,顷刻间便落入一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我来晚了。”

    温柔的语气夹杂着温热的气息在耳畔扩散,使得顾明琴打了个哆嗦,猛然惊醒,一抬头,便对上一深邃的眸子,这眸子曾在自己梦里无数次的出现,如今变成了现实,倒让顾明琴恍惚的不敢相信,真的是他吗?

    杜员外毕竟年纪大了,被那么强的功力打了巴掌,自是经断骨折,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怎么也爬不起来了。脚步声响起,在自己面前停住,一抬头,便对上那双阴冷的眸子,吓得他打了个冷战,头仰在半空,不敢动作。这时对方突然转过身,向顾明琴二人走了去。见司徒远突然放过自己,杜员外长松一口气,头一低,继续趴在地上,装死人。

    脚步声响起,惊醒了正辨不清是梦是醒的顾明琴,恰在这时,慕容秋也放开自己,借助此人的力量,顾明琴转过身,面对司徒远。

    “拿来吧。”司徒远在她面前停下,二话不说,直接摊开了手心。

    他要干什么?难道……顾明琴恍然,情急之下,再次咳个不停。这时,一只手在自己背部温柔地轻抚,使得顾明琴有些忐忑的心绪,慢慢地恢复平静。这时,只听得司徒远再次悠悠地开口—

    “这一次,鄙人来晚了,让顾女医身处险境,实在是罪过,鄙人在这里向顾女医负荆请罪,教导无方,还请顾女医见谅。”司徒远说着,双手抱拳,向着顾明琴深深一拜。随后抬头看她,接着说道,“鄙人的确是来晚了,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鄙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顾女医亲口说道,要把密室的备用钥匙交给鄙人,既然如此……”

    说罢,再次摊开手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侧目斜睨,顾家韦脸上是痛心疾首,杜白文是那幸灾乐祸。二人心之所想,顾明琴自是明白,自然不会如其所愿。

    “没有。”还是这两个字,说罢,顾明琴捂着唇,轻咳几声。身后,慕容秋不停地帮她拍着背,无声地安慰。

    不知为什么,有了他的安慰,顾明琴心中的不安平复了许多,面对着司徒远,心里也没那么慌乱,反而镇定自若,信心满满,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司徒远半眯着眼,打量着顾明琴,似信非信。

    一边重重地咳着,一边轻轻点点头,顾明琴面色苍白,看起来非常虚弱:“我是骗他的,密室的钥匙,宝箱的钥匙,就那么两个,在这之前,我已经交给了司徒大人了……咳咳咳……”

    见顾明琴虚弱成这般,司徒远不禁蹙起眉头,回过头来,狠瞪一眼顾家韦二人,回头,再次试探顾明琴:“真的没有备用的了?”

    “我不知道。”顾明琴摇着头,又咳了几声。缓了缓,才继续道,“或许有,但叔公没有和我说。在那封信上,叔公只是告诉我,那个秘密是什么,还有就是那把钥匙现在何处;至于其他的……咳咳咳……他什么也没说。若是……若是……若是司徒大人还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再次搜查顾府便是了……”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一时间,顾明琴重咳不止,难以平静。

    看到这般,司徒远再度蹙眉,从衣服里掏出那把钥匙,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才道:“顾女医的话,是个好主意,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轻轻地一抬手,瞬间,十几个东丽士兵鱼贯而出,扑向顾府的各个房间。

    “你们这群强盗。”顾家栋痛心疾首。

    “我和你们拼了。”顾岳冲更是跃跃欲试,撸起袖子,就要和这些擅闯顾府的侵略者拔剑相向,而就在此时,却听得姐姐撕心裂肺的呼唤—

    “岳冲……”

    四目相对,顾岳冲仍旧是心有不甘,可那又如何,姐姐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她知道,姐姐是为了自己,东丽人刺刀林立,而自己手无寸铁。硬碰硬,结局是一定的。颓废地叹了口气,顾岳冲蹲下身子,唉声叹气着。

    看小弟总算是冷静了,顾明琴长松一口气,如释重负。

    弟弟的心思,她最清楚不过了,其实她也一样,也不愿意在侵略者的屠刀下苟且偷生,可那又怎么样,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不一会,搜查之人纷纷返回,两手空空,自然是无功而返。

    “看来是我误会了。”司徒远叹息一声,夹杂着无尽的失望,抬起眼,面色阴沉地看着顾明琴。

    顾明琴也不畏惧,嘴角上扬,只是冷笑,坦然面对他的目光。

    不仅顾明琴如此,旁边的慕容秋也是如此,这让司徒远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事情,罪魁祸首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司徒远返过身,掷地有声地向着杜员外而去。

    听着那狠狠的脚步声,杜员外忍受着全身的剧痛,艰难的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那满怀杀气的目光,顿时一惊,来不及细想,慌忙摆摆手,解释地说道:“司徒大人明鉴,这事情不是我,不是我啊。是顾二老爷,他告诉我,密室还有一把备用钥匙,说的信誓旦旦的……”

    此话一出,司徒远马上转移了目标,和刚才一样,阴沉着脸,向另一人而去。

    见司徒远向自己走来,顾家韦暗叫不妙,不由地步步后退,却不想,没退几步,就贴在墙上了,而此刻,那浑身杀气的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是是……”顾家韦寻找着目标,很快他锁定了一个人,“是明琴,是明琴,是明琴亲口告诉我的。”

    兜兜转转,司徒远的目光又回到了原点—顾明琴的身上。

    顾明琴仍旧是疲惫不已,她把自己完全的靠在慕容秋的身上,这种没来由的信任,连自己也说不清楚。脚步声响起,微微抬头,司徒远已然站在面前。无力地摇摇头,顾明琴虚弱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了,我亲耳听见的。”顾家韦打定了主意,把责任推到顾明琴身上。

    面对着不同的说法,司徒远显然没有再次质问顾明琴,只是问道:“顾女医,想必昨晚上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吧?”说着,扫了眼对面的顾家韦,然后又转过脸,“顾女医,希望你如实相告。”

    “是。”顾明琴微微欠身,算是感谢,准备开口时,却是喉咙发痒,怎么也说不出话。

    司徒远看到如此,也是心有不忍,急忙吩咐:“来人啊,给顾女医倒杯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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