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橙府内灯火通明,小姑娘刁祯是唯一知道“竹子”踪影的人,不知道她怀着什么心思,此时正拿着一串葡萄兴致勃勃蹲坐在长廊椅凳上看热闹。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繁星,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斜睨了书房一眼,这只是她充当吃瓜群众的习惯动作,不料书房门口裂开一个缝,从里面甩出一张洁白的绢布。
刁祯见书房中的人躲在门后指了指自己,顿时来了精神,左右张望了一下,探头探脑来到书房门前,此时门已经关闭,只剩下地上的绢布整齐摆放在那里。
她像无意路过这里似得头都没低一下,悄悄拾起绢布,疾步躲到一处角落,打开一看竟然里面有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自己的,另一封则没有写明交给谁。
写给自己的信简短明了,就是让自己将另一封信交给独门的旗木,小姑娘的好奇心像小猫咪一样挠得心痒痒,眼珠子一阵乱转,偷偷将另一封信打开,上面的字迹若行云流水般流畅,笔势潇洒写着一首短诗。
相思何处寻
返朴即还淳
毂城千万人
残羹果腹身
刁祯看完这首诗后眉头紧蹙,像是心中有什么事让她犹豫不决,并不是诗的内容令她犯难,问题出在这个笔迹上。
这两封信的字迹洋洋洒洒,笔力深厚,甚至可以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字,但字迹却与她往日与竹倾月之间的来往信件迥然不同。
“难道这丫头最近拜访了什么书画名师,字迹笔力才增长如此迅速?”
刁祯只能这样向自己解释,暗怪自己多疑,连忙装好信件,一溜小跑到另一面门口处,在哥哥刁漠和旗木诧异的注视下将信扔给旗木,并且脆声说道。
“竹子……啊,竹峰主吩咐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并且让我转告你赶紧离开这里。”
她说完小辫子一甩,连头都没回,一溜烟消失在众人眼中,完全不顾这些人的感想。
“这封信写着什么!”
刁漠脉力猛然爆发,伸手就要抢那封信,不料旗木衣袖一挥,地面的鹅卵石“嗖”的几声破空而出,朝着对方飞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旗木这招隔空召物的手段像是预谋许久似得,打的刁漠措手不及,幸好他的随从有一人眼疾手快,手中兵刃不偏不倚拦住这些鹅卵石。
“嗵嗵嗵!”
三声闷响,鹅卵石在半空中半空中爆碎成粉末,但随从的兵刃也断成三截,不仅如此,他的身躯像是遭受重物撞击,连连后退几步,口中喷出带着血块的鲜血。
刁漠顾不得再冲上去,连忙将这个护卫搀扶住,要不是此人的挺身而出,怕是自己就要遭到对方的暗算,死是不可能,但在床上躺些时日也足够丢人的。
旗木压根连头都没抬,颇为好奇地打开信件,当看到心中的短诗后眉头紧锁,迟疑地想要迈步跨进内苑,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倾月,难道见我一面就令你失了本心么?”
旗木的性格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在一封短诗面前踌躇丧失勇气。
他无比仔细地端量这封信半天,似乎每个字,每个笔画都刻画在自己心里。
恍惚间,他似乎透过这封信看到一位清丽绝俗的绝代佳人伏案在桌前优雅地持笔疾书,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自己为之心醉。
甚至他心中生出一个可笑的念头,就算没有这首短诗,内苑中的她随便写一个“滚”字,自己也会将其奉为最上等墨宝,并将其奉为金科玉律牢记心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旗木一改之前的狂傲不羁,双手作揖朝向内苑,朗声道:“倾月之言犹如当头棒喝警醒旗木,毂城此时正有千千万万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当以民之苦为憾,以民之乐为盼,竭尽全力赈灾救民,以民之生为言向你、向大周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他说完转头对刁漠歉意道:“毂城惨案惊天动地,我作为赈灾抚恤官员为私心擅离职守,实属鲁莽,倾月不是不愿意见我,而是不希望她与我相见落人口舌,这份良苦用心我竟后知后觉,着实汗颜!”
“旗木在这里向诸位赔罪!希望等我走后转告倾月,我此行毂城定然会将灾难元凶查个水落石出,还万千国人公道!”
原本因遭受暗算想要怒发火拼的刁漠一脸懵逼,刚刚妹妹送过来的这封信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能让这个狂妄的家伙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怔怔地与身旁随从们交流颜色,示意大家先别动手,看看这家伙究竟在耍什么心机。
旗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放在内苑入口的高门槛上,说道:“倾月,听闻你因强行突破血障导致经脉萎缩,脉力枯竭,我着实心如焦炭、焚如灼炎。”
“这两年经过努力我从悬剑岭用功勋换来此物可以为你重铸百脉根基,希望你不要推辞,来日相见之时愿你修为尽复,告辞!”
乾橙府众人傻愣愣看着旗木高大的背影消失视线之中,旗木的狂傲可是有目共睹的,就连刁老爷子出面也碰了一鼻子灰,没想到一封信就将他搞定,所有人都对内苑里那位神秘之人的手段佩服不已。
“哥,他走啦?”
刁祯不知道从哪里探出头来,原来她压根就没走,她将旗木临走前的话听在耳中,这会儿将视线停留在门槛上的那个锦盒上。
“是啊,妹妹你刚才给那混蛋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难道真是竹峰主的亲迹?”
虽然旗木那个王八蛋的离开让他心中一松,但想到自己仰慕的绛紫峰峰主亲自给“情敌”写信,整颗心都是酸溜溜的。
“亲手笔迹那还有假!至于里面写了什么,我…哪里会知道?”
刁祯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弯腰捡起门槛上的锦盒,刚想打开它发现一圈像探光灯似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赶紧压下好奇心,假装轻咳一声,欲盖弥彰道:“大哥,我先去找竹峰主复命了,你们赶紧散了吧!”
刁漠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骤变,突然开口道:“妹妹等一下,你也帮大哥送一件宝物给竹峰主!”
刁祯一脸古怪地来到内苑的书房前,略显踌躇地看着手中的两个锦盒,她实在搞不懂哥哥为什么一脸谄媚地塞给自己这个锦盒。
她拥有史上最强的好奇心,连一秒钟都来不及等待就打开盖子,万万没想到锦盒中竟然摆放着一个破旧的碟子。
她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刁漠,整张脸写满了问好,没想到哥哥一脸郑重地将“鱼纹槐铜碟”的辛秘全盘托出,惊得她连忙稳住端碟子的手,生怕身子一抖就毁了这件“瑰宝”,可是当她来到书房前却有些后悔了。
若非她与竹倾月年纪相仿,自小就投脾气,怕是也会与她父亲、哥哥那般敬畏这位绛紫峰峰主。
你说哥哥送什么不好偏偏要送一个卖相极差的破碟子,她可不保证自己这位好友有那么高的鉴赏能力。
说不准刚送进去就被扔出来,到那时不仅哥哥尴尬,自己也跟着难堪。
然而,刁祯绝对想不到此时最尴尬和难堪的竟然是书房中的某人。
颜陌一脸古怪地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鱼纹槐铜碟”,这不就是翠玉阁的柳掌柜与他合伙做套忽悠刁漠的那个碟子么,任他想破脑筋也不会料到东西竟然辗转又回到自己手里。
满满的“猿粪”啊!
他心里非常别扭,此碟的确算得老物件,但千真万确与大周高祖无关,这里面的故事完全是柳掌柜杜撰出来的。
提到柳掌柜颜陌忍不住眼冒火光,那七个拦路打劫的混蛋绝对是柳老贼找来黑吃黑的,否则自己在这前哨港一没仇人二没情敌,怎么刚意外发了一笔横财就被人盯上呢!
要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会跑到那性感女修家后院埋金子,也就不会死里逃生在海里搏斗鲸鲨,更不会穿个女装被堵在这间书房,生怕跑出去被人五马分尸。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颜陌遇见这种事情只会付之一笑,忍一忍就过去了,但经历了这么多诡谲的磨难,他再也不是那个善良的小白。
柳老贼想闷声办大事,还想不掏成本做买卖,小爷我没碰见也就罢了,既然这件“鱼纹槐铜碟”又回到自己面前,不趁机整治他一番,那纯纯就是暴殄天意。
颜陌邪魅一笑,奋笔疾书,毫不客气揭露“鱼纹槐铜碟”的真实面目,并对这种伪造国宝的行径大肆抨击,语言激烈,丝毫不留情面。
这里面并没有提到任何柳掌柜之类的话,只是就事论事宣扬正气,但其中用词字字如剑,行行如刀,看一遍就让人冷汗浃背,羞愧难当。
此举是要借刁漠的刀去杀柳掌柜,可谓诛人诛心,用意险恶。
写完吹干字迹,颜陌捏了捏自己的脸,深呼吸几次,调整了一下状态,头戴着帷帽堂而皇之就要推门出去。
他认为“狗皮膏药”旗木已走,想必凭借“绛紫峰峰主”的名头,在这府上应该没人敢拦自己,然而他刚摸到门栓,外面不少人衣炔飘飘的声响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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